陈铁爪早已听不耐烦,都是些甚么玩意儿,既不能当饭吃还不能当酒喝,心想有这等闲工夫还不如叫上几个人到茶馆谈天说地吹牛皮来的痛快。他拉了几下陈阿花让她跟自己回家,可陈阿花立在原地动也没动。反倒厌恶地瞪了他一眼,陈铁爪心生一念:那试一试这老和尚看他有啥真本事。于是拨开人群挤到前面露出个头大声问道:“那老和尚你且打住听我一言,你讲的这些我都听不明白,我就想问一下,为何我和老婆圆房十几年了也生养不了一个小娃,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因果报应吗?如若这般我老陈家岂不要绝户呀!既知如此我烧香拜佛敬菩萨还有何用?那武进中既然也是注定会受地狱之苦,从此岂不更加为所欲为!”陈铁爪话还未说完,众人纷纷回头侧目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妄为,敢这般与明一禅师说话,更有多人则是对陈铁爪怒目相视大声斥责。其中一个大腹便便,员外模样的人物站起身指着他唾沫横飞厉声道:“哪里来的山野汉子,在此胡言乱语成何体统,来人啊把他给我轰将出去。”陈阿花眼见丈夫闯下祸事于是也挤了过来向周围愤怒的人群作揖道歉,然后拉着陈铁爪就要离开,心中无不对丈夫充满埋怨!
明一禅师望着众人微微一笑抬手安抚道:“众位施主莫要憎怒,听老衲一言,法本有度一切众生之大心,佛陀乃是觉悟之义,小乘教法以自觉为终极,而大乘教法不仅要自觉,更要觉他。故佛法的根本就是解众生之苦难,不分贵贱,不分敌我,让一切众生皆能修成佛果,令人修法我亦修身。故佛法有言,布施有三轮,施主施予香火财物是一轮,施一物则记一功德;所布施的物件尽其功用又是一轮;能布施的我乃是第三轮。我今日在此讲法授理也正是这三轮之一的渡众生渡劫难,同理也是渡我之修行。这位施主我赠你一言:善修善缘,恶行恶果,此乃天罡轮回无法改变之大道。我观你天庭绝伦,地正方圆,不像是无后之命,望你能断恶根,行善缘,将来未必不能留下子嗣,了却心中之苦痛。”陈阿花自进陈家门后也略识文化,听闻明一禅师此言心中大喜过望于是噗通一声跪下:“如真若大师所言,我夫妇二人定当择吉日前往石经寺添办灯油烛火。”说完向明一禅师磕头致谢。而此时陈铁爪依旧不为所动,心想他不过是一句套话罢了,于是梗着头继续说道:“老和尚您说得倒好,了去苦痛!那我问问您,庙中和尚饱食终日未有操劳倒不觉得人世之苦,可世人又该如何远离痛苦呢?”旁人觉得他这句话也不完全算是胡乱瞎说,并有几分歪道理,于是都想听听禅师作何解答。明一禅师慈眉善目地一笑道:“人生在世犹如身处荆棘当中,心不动,人便不会妄动,不动则身不伤;反之如心动则人亦妄动也,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乎才能体会到世间诸多痛苦。故佛家有言:身由业力所造,业力由妄心所造,人若造业便会感受到人生的苦果,以致偿还因果报应之苦恼,感受到现实的痛苦。所以说世间一切喜怒哀乐,追求执着都是苦,只有参透之中奥妙才能远离俗世痛苦,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阿弥陀佛!”片刻后广场上人们齐齐起身激动地鼓掌,无不真心点头称赞,真是有一种如遇春风之感,心境顿时豁然明朗,阴霾散尽!这时陈福安依旧倔强地昂着头还想继续发难,被陈阿花死拉硬拽着赶紧离开,她此时心中惬意,因为今天她找到了令她满意的答案,并解开了那个困扰她心中多年的症结!
陈铁爪一边走着嘴里还喋喋不休小声念道:“要是生不出儿子传宗接代,老子就一把火烧了他那破庙。”陈阿花知道丈夫就是这样一个粗鲁莽汉,其实他本性也不坏,只因他是家中独子,自小便在她公公婆婆地溺爱中长大。陈阿花进陈家门做童养媳时陈铁爪才二岁,自从她来到陈家后别人就教她这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娃便是你将来的丈夫,你一定要好好待他,多让着点,要把他当作弟弟一样疼爱!可自公公婆婆相继去世后,陈铁爪便像断了线的风筝没了约束,结识一帮狐朋狗友在外吃喝嫖赌抽、花天酒地,加上被周家老幺蛊惑用钱如流水,陈阿花整日连他人影都看不到,想劝说他远离周老幺这样用心险恶的人,可惜每次都被丈夫不厌烦地推脱。
陈阿花心中对周家人更是恨之入骨,可惜又不知该如何将那段屈辱的往事对丈夫提起。记得陈阿花十六岁那一年,她已经长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犹如出水之芙蓉清雅秀丽,那时小丈夫陈福安才十岁,公公婆婆对她也还算情深义重,并未像其他人家的童养媳那样,如同养的奴仆般呼来唤去。对她不算好但也不坏,公公婆婆几乎都不怎么管她,也不曾对她有过打骂斥责之言,只是让她将陈福安这个小丈夫带好便成,每日里陪着陈福安玩耍嬉戏,照顾好他的一日三餐,为他浆洗衣物,而在陈福安眼中这个姐姐对他百依百顺宠爱有加。那时的周老幺二十来岁,只是陈家请的长工而已,但他却时时在暗处用一双贪婪地眼神打量着她。背地里欺她只是陈家的童养媳而已,觉得地位应该和他们下人也差不多,还戏言陈阿花不过是陈福安的一个保姆罢了,要是碰上没人时还会伸出脏手在她脸蛋上捏一把,并厚颜无耻地嬉笑道:“凭什么那傻小子能摸我就不能摸!”
她本想向公公婆婆说起此事但又羞于启齿,没想她的忍气吞声反倒助长了周老幺的嚣张气焰,在陈阿花看来这周老幺就是一泼皮无赖好色之徒。而在周老幺眼中颇有几分姿色的陈阿花一天唯唯诺诺,觉得在她身上寻些开心或占点便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再则更是垂涎于陈阿花逐渐丰满的娇柔身躯,要知道童养媳都是出身贫困人家,自幼便卖身进入男方家中,在主家毫无地位可言,打落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吞。陈阿花也只能躲着他点,盼望着丈夫陈金贵能快快长大,可她不知道这只畜生此时心中早已萌生了一个更加邪恶地计划,恨不得立马将她吞噬,当然还包括陈家的一切!
一日傍晚陈阿花烧了一大盆热水在房中洗澡,不经意间却发觉一个黑影在窗外偷窥,初时她没有在意以为是年幼不懂事的陈福安,于是背过身去,心想定是他没事做来找自己玩耍,他看一眼便会离去。可不多一会她听见窗外传来粗重的喘息声,陈阿花大吃一惊,连忙蹲在木盆中拉扯一件衣服遮挡住隆起的胸部,并大喝一声:“谁!”那身影见自己已被陈阿花发现于是便一溜烟跑掉。第二天陈阿花无意间从婆婆口中得知,昨天傍晚周老幺忙忙慌慌从后院跑出来,和她撞个正着。据他说家中喂养的鸡少了两只,他正四处寻找。于是陈阿花婆婆宋氏便没有在意,只是向陈阿花问起是不是有鸡跑到后院找食,还说以后不要让鸡鸭跑去后院,到处拉些屎难得清扫。从此后陈阿花更加心生戒备,无论走到那里都会将陈福安带在自己身边,让心怀不轨的周老幺也无从下手,此后一段时间倒也风平浪静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