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抓住萧衍,这时,他突然拉起旁边的美妾朝奚弦月扔了过来。
奚弦月猛地停下,手臂一抬,那美妾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惊惶地想要挣扎,却半点也动弹不了,看着眼底聚满凶狠怨毒光芒的奚弦月,她来不及呼救,整个人像是被人捏住,狠狠地朝亭子的梁柱上甩了过去,扑嗵一声,落在地上,血水从嘴角流出,来不及合上的双目圆睁,满是不甘和怨恨。
见此情景,萧衍心知不妙,,立刻朝左侧的抄手走廊向西侧院飞奔而去。
只剩一缕魂魄的奚弦月已没有任何好害怕的,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来到西边侧院,却不见了萧衍的踪影,像是一下子平空消失了般。
四周很静,静得连树上的雪掉下来都听得一清二楚,奚弦月在院子里四处飘荡,她能闻到人的气息,且不止一个,可是,萧衍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正堂之内有道人影掠过,奚弦月不疑有它,催动意念,朝那道人影飞掠而去。
刚进到屋内,房门“砰”地关上,烛火被人点燃,正堂之下设有一座道坛,道坛上站着一位身着黄衣道服的老道,正眉目森森地凝视着奚弦月。
见此情形,奚弦月心知上当,转身欲逃,可刚撞上门便被一道金符打中,只觉身上有如被利刃刺穿,浑身似承受着被撕裂般的巨烈疼痛。
饶是幽魂,她仍能感受到疼痛,顿时倒在地上痛苦不已地挣扎,打滚,嘴里发出悲鸣的嘶吼,一声紧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两名道童朝她撒下一张绳网,那网上也贴满了符咒,当网面罩在她的身上时,那些符咒就像是一柄柄出鞘的利箭,无形地刺向她渐渐虚弱的魂魄。
疼痛,令她再度发出尖利的嚎叫,即便是如斯疼痛,却仍不能击散她心中的怨念,那双漆黑的瞳眸比方才更显凶狠,怨毒,憎恨。
老道见她怨念极深,挥动手中的桃木剑,嘴里不停地念出咒语,这些咒语化作比方才更加凶猛的利刃,一次又一次,如潮涌般汹涌刺向奚弦月。
她只觉得浑身都在被人用刀狠狠地切割一般,疼痛难忍,她想呼救,可这世上还有谁会来救她?她现在只是一缕怀着血海深仇的鬼魂!
这道咒语实在太厉害了,随着她的魂息越来越弱,四周的怨念也越来越小,她再也经受不住地倦缩在地上,不停颤抖。
只是,被黑发覆盖下的双目却依然充满了怨恨和冷厉,黑漆漆的似能吞噬这世间的一切。
她想起了两年前与萧衍相遇的那日,东正街上的繁华与喧嚣,萧衍执起她的手,两人在花灯下执笔写下的诗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如今呢?那个曾经写下诗句男人却亲手杀了自己。
她想起了那些年与宁子矜无话不说的日子。
“月儿,我宁子矜此生必定要嫁给这世间最好,最尊贵的男人。”
原来,从一开始,她看上的就是萧衍,而自己却傻得成了这对奸夫****的搭桥牵线之人。
她想起嫁入淳王府的这两年里,陪他周旋于各亲王之间的争诸斗争,出谋划策,四处奔走,尝毒酒,被暗杀,身怀六甲骑马夜行千里为替他报信,保他周全,却连累腹中孩儿流产。
她想起了他曾经的承诺:“月儿,本王若是登基为帝,定会为你废除后宫,给你一世独宠。”
可她还没等到他登上帝位,便被他当成了绊脚石除去。
“好冷,好冷。”奚弦月只觉得自己如同坠入了一片冰冷的黑色海域,孤独和绝望如潮水般涌来,肆意包围着她。
爹,娘,我好想你们,月儿好想你们,好想去找你们!
可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死了,谁向那些歹毒残忍,心狠手辣的人讨回公道?她那惨死的孩儿和奚氏满门的血海深仇谁来报?
她不能这样死去,大仇未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惨死的爹娘和族人。
眼看着奚弦月躺在地上的魂魄渐渐没了知觉,萧衍才从内室出来,想起方才花园里那惊险恐怖的一刻,他一把夺过老道手中的长剑,便要朝奚弦月刺去,今日,只有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他萧衍才能高枕无忧。
就在他手中的桃木剑刺中奚弦月的那一刻,老道突然飞身掠过来,一把将夺了过去。
“道长,你敢跟本王作对?”萧衍暴怒地瞪向老道,一双幽深的眼睛如同淬了毒般凶狠残忍。
“王爷,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是不将她的魂魄打散,她也过不了今日。”老道将剑放于身后,单掌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听老道如此一说,萧衍心里有丝犹豫,看到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奚弦月,他只觉得心晨畅快无比。
他蹲下身,目光中充满了讥笑,声音得意而开怀道:“瞧你这幅鬼样子,啊。本王忘记了,你现在本就是只鬼,真是可怜啊!可就算是变成恶鬼,那样怎样?照样还是斗不过我啊!奚弦月,你就跟你那死去的爹娘一样愚蠢至极,看看你们的下场,跟我斗。哈哈。哈哈。”
奚弦月听到了他的声音,意念里仅存的最后一丝气力使她猛地睁开了那双怨恨的眼眸,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猛地翻身,掐住了萧衍的脖子,她以为这下就算是拼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也能杀了这个畜牧,可是。她失望了。
当她刚挣住萧衍的脖子时,突然一道金色佛光从他脖劲处散开,她来不及使力,便由魂魄变成了一缕轻烟,消失在黑暗之中。
萧衍吓得双腿都在发抖,贵为王爷,手握生杀大权的他杀过太多人,他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鬼,可是今日奚弦月魂魄的出现让他不得不信。
他从衣领里拿出那个将奚弦月打得魂飞魄散的物件,这是一块上好的老坑翡翠雕成龙凤成祥的玉佩,而这块玉佩还是奚弦月特意寻了好久才找到的,又找了名师雕刻并放在安国寺请了觉明大师诵经开光,在佛前供奉了九九八十一天之后才随着她的嫁妆送进淳王府的,洞房花烛那晚,奚弦月亲自将这玉佩戴在他的脖子上,说能保佑他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不想,这块玉佩今日竟真救了他一次,萧衍握紧玉佩,跪在地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爷起头,疯狂地大笑起来。
“奚弦月,想不到吧!玉佩,你送我的玉佩啊!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想不到吧。你斗不过我,斗不过我。”。
他的声音冲破屋顶,盘旋徘徊在王府的上空,也传进了仅余最后一丝魂思的奚弦月耳中。
也因着这句话,重新激起了奚弦月心底残存的恨意,让她渐渐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奚弦月猜想,也许自己呆在这瓶底已经成千上万年了吧?从最初以为自己魂飞魄散,直到突然在这瓶中醒来,她感到惊喜,愤怒,悲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面,甚至想尽办法想从这瓶中逃脱,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不知道是谁将她困在这瓶中,又打算对她做什么,她只知道,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就一定要复仇。
这个信念强烈地支撑着她,即便是长久孤寂地呆在这瓶底,直到某一日,她耳边突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你想复仇吗?”
“想。”坚守信念化成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