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与蒋老成等人的交谈,陈健又想起中午过吉洞坪的事,现在见对岸不听喊话下文就放了枪,于是拿出纸笔重又起草了喊话内容,让通讯员赶到城墙上去交给广播员。
过不多久,广播员又开始喊了起来:“对岸的各位镇丁、各位民团成员听着,你们还记得当年何奇江师长的82师吗?我们就是当年82师的战士,现在改编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共产党领导下,我们从这里借路进川,要去解放大西南……”这次不错,那广播员喊了这么多内容,却还没听到对河的枪响。
“老乡们,新中国成立了!蒋家王朝完蛋了!希望大家,不要再为国民党反动派和蒋介石卖命,放下武器,回到……”
哒哒哒——哒哒哒——广播员的喊话还没完全结束,对河的机枪又响了。因为这时汪子俊来到了机枪手身边。
“妈的!倒是顾固得很!”蒋家屋内,李德正又动了怒。而陈健也皱了眉……
到了第二天凌晨5点钟,天虽还没亮,却已差不了多久,越素贞就带着自己的小手枪,引导李德正的先头连踩水过河。在此之前,陈健等人苦劝她不要去,因为到现在,他们哪儿又找不到一个熟悉地形的青年男子汉呢?但她不听大家相劝,立意要亲自过河同汪子俊见个高低,别人也就不再阻拦。临出发时,陈健又给她添了一些子弹,并令自己的警卫员玉山,跟在她的身边以防不测。
其时既是11月,河水当然是很冷的,人们的脚一伸入河水之中,便觉冷气直往骨髓里钻,个别人还不得不在水中增加一些别的动作来驱除寒意。好在这是滩口,尽管加大动作会弄出一些声响,却有滩口急流的声响为你作掩饰。
如今的越素贞已是43岁的人了,况且,她也从来没在这十冬腊月的凌晨间,踩水过过河。河水冷,冷得她双腿已木——由于夜里涉水,只能按着大概方向走,不能分清路道,所以尽管是枯水季节,他们经过之处,也时不时遇着一些齐腰深的水塘——冷气直袭她的丹田。然而,仇恨的怒火却又燃遍她的全身。她咬着呀,瞪着眼,仍是义无反顾地向前移动着身子。
也不知是为什么,这茶洞河段的河滩中,脸盆般大小的油光石特多,这石头的表面本就十分光滑,如今人的双脚又已冷木,踩在石头上就更是踏不稳,加上水流湍急,不少人就这么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全身就倒在了水里。这时的冷,当然是够人受的。但尽管脚下石头滑,越素贞却并不担心,因为过急流时,在上方有李德正搀着她的左臂,下方有通讯员搀着她的右臂,而身后有玉山撑着她的腰。四人就这么在队伍前面领着路。他们身后的一百多战士,也三三两两地相互搀扶着,大家就这样先后模索着淌过了河滩。一上大洲,大家就迅速地跑过浅水石磐,向三不管冲去。
毕竟是人多,又是为了抢时间,战士们淌水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在三不管上值夜的两个匪徒。一个匪徒端着枪朝发声处走来,由于他仅只听到声音,并没看到人影,所以就发声喝问以壮胆:“是什么人?!”
这匪徒话音刚落,就被登上岸后暗中隐着的战士所制服。而另一个匪徒发觉事情不妙,就朝天放了一枪以给同伴示警。匪徒的枪响了,李德正的枪也响了。匪徒倒在了地上,李德正和战士们就包围了舒家草屋。躺在草屋内共有八个匪徒,他们刚被枪声惊醒,也还没完全弄清是什么事情,就乖乖地当了解放军的俘虏。与此同时,在河沟对面新街值夜的匪徒们,也就胡乱地朝着三不管放起枪来。
这时天已见亮。李德正在三不管留下一个排来看管俘虏及以火力牵制新街敌人,自己同越素贞又带着余下战士踏过洪安小河,冲向新街背后的公路。他们上了公路刚刚回过身来,便听到天王庙方向传来了轰轰两声巨响,随后就是哒哒哒哒的重机枪声。原来是天亮后,解放军架在天王庙大山门前坪的两门山炮发了言,而与此同时,架在绿阴阁里的重机枪也讲了话。
直到此刻,新街的匪徒们也才真正明白了自身的处境,于是纷纷离开掩体四下里逃散。然而,他们也实在是醒来得太晚了,殊不知这时的李德正,已在他们身后的公路上张开了天罗地网。战士们只要见到人头攒动而又不举手投降的,就立即让他变成僵尸。
“不要打了,我们缴枪!”
李德正们在公路上返身朝新街开火的时间还不到两三分钟,就听到街头路边的一所房子里传出两声枪响,随后就有人叫喊起来,并从窗口用长枪挑起了一件当作白旗的白色衬衫。
“是王七贵的声音!”越素贞说着,不等李德正发话,就当先向屋内冲去。李德正等人见她如此,担心有失,也只得随后紧紧跟上。
越素贞进了屋,见里面果真只有王七贵一个活人,两个死匪躺在了地下,屋子的主人早已不知去向,她就开口问道:“汪子俊在哪里?”
“是越大姐啊!还有这些长官。汪子俊让我们三个人上山去藏些枪支,没想到退路已被大军封死。我让他俩投诚,他俩不愿意,不得已,我只好乘他们不注意毙了他们。这些枪支都在这儿。”王七贵战战惊惊地说。
大家朝王七贵指向的屋角瞧去,地上果然就放置着三捆长枪。于是李德正再问:“汪子俊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出来时,他还在镇公所里,现在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还不曾出得了新街。”
李德正又问:“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都分布在些什么地方?姓汪的为什么让你们把枪藏起来……”
正当李德正在进一步审问王七贵之时,越素贞又招呼不打,独自偷偷地溜出了屋。一倏出得大门,她便急速地登上了去镇公所的石阶。好在奉命专一保护她的玉山,对她寸步不离,见她退出屋去,自己也及时出屋向她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