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钟,王剑清还是抖擞着精神来到操场上,指挥全校师生清查了应到、实到人数,然后升国旗再做操。当校长对师生们训完话后,王剑清又让今天将要进行军事训练的高师部二连二排(一年级二班)留下,准备向学生交代今日的训练课题、训练地点、和应注意的事项,也好让学生早作准备。点名之后,王剑清发现该排学生王国许没到出操,刚要向排长问询他的去向,没想到该生这时竟佯偏佯偏地走来了。
“王国许同学,才开学第一天,你就不参加出操,为什么要这样散慢?”王剑清并没有好声气。
“啊——呵!我,我昨晚喝多了点酒,所以今天起床晚了。”王国许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答道。
“什么?前方同胞在浴血奋战,你在后方竟然肉里困酒里眠!这像什么话!”王剑清的语调越加严厉起来。
“肉里困酒里眠又怎么了?”王国许见对方声调如此凶狠,口中嘟嚷着,心里却忖道,“干吗这么凶,不就是迟个到嘛!况且,上个学期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也不见谁来凶过我,今天才是开学第一天,你姓王的就这么不给面子,还算什么本家?”心中这么想,原本还有些心虚的他就又弛然起来,面上露出了无所谓的微笑。
“肉里困酒里眠还怎么了?!”王剑清见对方口里不住嘟嚷,而脸上又露出了无所畏惧的微笑,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心情的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便大声喝骂起来,“别人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你在后方肉里困酒里眠,就是不讲良心!若是让你上前方,保不准你就会叛节投敌,去当汉奸卖国贼!”
王剑清的一句“汉奸卖国贼”,着着实实地戳在了王国许的痛处。他脸色变了几变,由无所谓变得痛苦,又由痛苦变得无所谓。变来变去,那神态又是那么神经兮兮起来,内心世界一下子也不知道复杂了多少倍:我肉里困酒里眠,吃的是自家的,与你又有什么相干……我不讲良心,你讲良心了吗?别人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可你在后方却撕混于别人母女之间,还想一箭双雕……他越想越气,眼内泛着精神病人特有的那种扬光,口里喃喃道:“我吃我自己的……我没占别人母女,想一箭两雕……”
“你说什么?!”王剑清又惊又怒。
“我……我没说什么,”王国许眼内的扬光并未散去,“我说我自……”他“己”字还未成出口,王剑清腰间的皮带早已松下,并着着实实地抽在了他的头上、身上。
“你……你……军阀!你打人!”
“老子就打你这不知好歹的野畜牲!”王剑清又往对方身上抽了几皮带,“今天你若不把你胡说八道的由来讲清楚,看老子不毙了你!”他已是真怒了,手中皮带一阵子没头没脑地直往这已被打倒在地的王国许的身上乱卷。
不用说,二王的这一冲突,也把在场的高师二排的全体学生惊呆了。他们想得到王国许的自由散慢,却万万想不到他竟敢于在王剑清面前这样出言不逊;他们想得到王剑清教学要求十分严格,却又实在想不到他竟然会这么毫不留情地用皮带把学生往死里打;他们有心要让这不知好歹的王国许吃吃苦头,却又实实在在担心王剑清的皮带把他打出问题。好在这排的排长反应很快,看得王剑清的皮带没有停止的意思,便立即向他喊了报告:“报告王主任!”声到人到,二排长站立到了王剑清身前。
“什么事!”王剑清到底停了手。
“报告王主任,我排学生王国许自由散慢,违犯了校纪校规,我建议把他警闭两天,以观后效!”
听了该生的报告,再看到这排学生的神情,王剑清终于清醒了许多,他皱眉叹声答道:“嗯,你先派一个班把他警闭起来,其他事以后再讲!今后的训练,不准再有人迟到!”
“是!”二排长立正答应了一声,便让一班学生把还在喃喃不休的王国许架开了。王剑清也就让余下学生自行散去。
到了下午晚饭时分,王教官用皮带抽打学生的事便在全校师生中传开了。王剑清本人搞了一天训练,已是十分疲惫,他连晚饭也不想吃,澡也不去洗,回到房中倒头就睡。翠翠也曾来敲门,想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却不愿起身为她开门。她没有办法,最后也只得离开了。到了夜里,刘鹏飞又来登门,王剑清不得不起身把他让进房内。
“你今天是怎么啦,这样不冷静?”刘鹏飞一进房,便开门见山地问询起来。
“你没见他那熊样,自己没到参加早操,迟到了还要扬不紧,把学校的规章制度视同儿戏;批评他几句,他不但不接受,他娘的还他妈胡说八道,这怎么叫人不气恼?”王剑清又来了气。
“你冷静一点,我说的不是这些——这些事我都了解了个大概。我说的是,你为什么遇事不冷静!”刘鹏飞皱了皱眉接着说,“上级指示我们,为了有利于抗战,要求我们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来完成抗战大业。这王国许虽说是平时表现不好,但他家里几次来人催他回去,而他都没有去,看来他确是拥护抗战反对投降的。像这样的人,当然是我们团结的对象。他表现不好,我们可以慢慢教育,可你怎能如此动粗呢?”
“我动粗?你没听到他说的那些混帐话吗?”王剑清听到刘鹏飞的批评,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我听说了,刚才我就说过。但不管怎样,你是不该对他动手的。”
“可我还是动了!难道还要我向他赔礼道歉?这我可接受不了!”王剑清把脸转向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