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目光一闪,玩味说道:“哦?朱某多年不回故乡,难道阳城中竟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不成?金老弟……哦不,文老弟,你能否详细说说?”连一个人的姓氏都改变了,看来,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文弘叹道:“一言难尽!此时也不便详说。朱老弟随便找个人一问便知。总之,阳城的变化,实在是……”
“不说这个了!”文弘忽地慨然一笑,道,“既然朱兄远道而来,想必对这儿应该还不太熟悉。需要我帮你说明一下吗?毕竟这儿换了东家,规矩也换了不少,到时候朱兄可别捅了篓子,麻烦就大了。”
朱姓汉子笑道:“这个就不劳文老弟了,在外混了这么多年,朱某还是知道一些的。这种事,嘿嘿,不用教也会的!”
文弘亦笑道:“那我在这儿就先祝朱老弟财源广进了!”
“借文老弟吉言!”
文弘看着朱姓汉子转身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姓朱?阳城中势力大洗牌,根本就没有朱家这一门人物!你若真是来自阳城,岂会不知两年前的那场惊天变故?我不管你来这儿有什么目的,要是只为求财而来,不惹是生非也就罢了,要是想闹出什么事来,嘿嘿!我可是早就想坐一坐上面的位子了。到时候说不得只好拿你的人头作为觐见礼了!”
文弘直觉眼前这朱姓汉子有古怪,因为在他主持赌场的印象中,根本没见过这号人物,也就是说,对方在撒谎!
但他却猜不出对方的真实身份和真正目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人若想在文家的地盘撒野闹事,那是自寻死路。至于他为何前来,那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绝对的实力作为后盾,能让人省去许多烦恼。
“朱文仁,外来客商,凑个位子,可以吧?”朱文仁笑嘻嘻地挤到一张扔骰子比大小的桌子上,甩出几锭大银子,朝身边的几名赌客说道。
那坐庄的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又听见了“外来”二字,双眼陡放光芒,心中狂跳:肥羊上门了!
“客官说笑了,开赌坊的,哪有让客人没地方坐的道理?只要带足了银子,那这儿就是您的地儿!大伙儿说是不是啊!”庄家换了副笑脸,大声道。
其他赌客轰然应诺。
朱文仁左右看了看,似笑非笑道:“这句话听得舒服,可万一我把钱都输光了呢?这初来乍到的,也不太懂这里的规矩,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对大家都不好!”
来者不善啊!庄家哪里听不出这话中的讽刺意味来?当下便道:“输赢有命,谁也怨不得谁。若是阁下有本事,赢的再多那本小店也只能认了,可万一阁下输得精光,到时候也不能怪咱们不厚道,只能说阁下的命……还不够硬!”
“哦?”朱文仁眉毛一挑,目光紧紧盯着庄家,抖手将银子掷过去,“大!”
庄家愣了愣,缓缓打开骰盅,五五四,十四点大。
“朱某在外闯荡至今,已有十三载,见惯了风吹浪打,自认这条命还算有点结实。”朱文仁含笑道,目光中透着股自信,杀气逼人,“今日前来以赌会友,也不奢望别的,只希望能把下辈子的生计给捞回来,只此足矣!”
“刚才听庄家所说,看来大伙儿都是信奉愿赌服输!如此也好……”朱文仁说话的同时向旁边看去,皱眉道,“不过,这儿的押注貌似有点小啊,这可不合在下的胃口。”
朱文仁从怀中掏出几张印有通宝钱庄的大面额银票。通宝钱庄,神州大地上规模最宏伟的一座钱庄,凡人界和修行界都有分店的大钱庄,背后靠山乃是修行界名列五大势力的天地山庄,无人敢怀疑这种银票的真实性。
“我想玩点大的,不知贵赌场能否让在下尽兴?”
庄家是文家天渊卫中的一名小卫兵,虽然实力低微,但对于平凡人居多的希望赌场来说,已是绝顶高手,此刻他灵识将眼前的人一扫而过,内心顿时嗤笑不已。
“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个暴发户,没半点修为傍身,也敢来这儿叫嚣?真是不知死活!等会儿便叫你输的连裤衩都不剩!”庄家心中恶狠狠地说道。
“只要有客上门,赌场岂有不欢迎的道理?”庄家目光灼然,与朱文仁相撞,似有无形火花爆出,“只要有人敢来,我们就敢接下!”
“很好!”朱文仁坦然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就玩大小吧,一千两一局!”
周围的其他桌上之人,乃至于全赌场的赌客们,都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全都放下了手中的物事,齐齐向这边围了过来。
对于他们来说,在赌场混的不知天日的目的就是为了一个刺激,输赢都尚在其次。而现在,不正是一个可以大饱眼福的机会吗?自从两年前的那一幕过后,他们已经很少看到有人不怕死地挑衅文家了。
不过,如果这些人知道了挑战者的真实身份之后,只怕会更兴奋。
文弘见状眉头微皱,这朱姓汉子来历不明,为何如此张扬?他不知道但凡赌场青楼这种娱乐销金场所的背后,都有大势力罩着的吗?这种势力的面子可不是那么好撩拨的!
在赌场里面有一条潜规则,小赢尚可,大胜的话,没有能保护自己性命的靠山,必亡!敢开出这么大手笔的游戏,无论输赢,只怕结果都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那大人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你就算赌术高超,赢了不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文弘心中冷笑。
那庄家看到此情此景,手臂不禁微微发颤,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他自认自己实力、胆识都不弱于同为天渊卫的那些人,所以对于自己只当了一个小小的赌场东家的安排感到万分不满,可他又不敢出言为自己辩护,所以只有一直忍耐。
现在,似乎是个展现自己的好机会!虽说文家是修行世家,但现今修行界与凡人界几乎没有界限,同样需要凡俗的金钱和资源维持日常运转。
至于自己和这个人之间的比斗结果如何,难道自己一个修士,还会输给普通人?
不可能!
“有胆识!希望你能保持下去!待会儿可不要因为输的太惨而哭鼻子!”庄家阴测测地笑道。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朱文仁不为所动,反唇相讥,“你还是考虑考虑要是玩砸了之后你该怎么向你的主子交代吧!这种数目的钱,你可负担不起!”
庄家一愣,对方这么一说,不就表明了自己已经输了么?明白了其中的揶揄之意后,勃然大怒:“嘴皮子倒利索得紧,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得过几个回合!”
开玩笑,要是自己堂堂一名修士,还输给了普通人,那自己也不用想什么回归天渊卫甚至升职了,可以直接去撞死了!
朱文仁并未因此放肆之言而拂袖走人,他今天来此,是几天前多方查探之后,所精心策划的计划第一步!
“开始吧!”
庄家冷哼一声,右手扣住骰盅顶端,猛地反手一甩,骰盅欢快地旋转着飞向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围人群轰然喝采。这可不是件简单把式,骰盅飞上去之后,要利用气流的流动,控制它又回到轴心直线上来,不仅需要极其准确的眼力,更需要高超的手法,最后落下的地方还得抵消骰盅的下冲力,这几个步骤都错不得一分一毫。这庄家混迹于赌场多年,却也有些真本事。
似是很满意周围人的反应,庄家笑道:“看来这把老兄的胜算不大啊!”
“你是玩杂耍出身的吗?不错,不错!要不要跟你给两个赏钱?”朱文仁浑不在乎,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碟花生米,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明显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装模作样,等会儿便叫你知道我的手段!”
庄家面皮一阵抽搐,心中恶狠狠地骂道。右肩一抖,向外横移一尺,骰盅失去支撑,掉了下来,在即将砸在桌上时,他轻轻一拍,一股柔力顺着接触面散开,将骰盅稳稳接下,而劲气荡起微风,摆在离骰盅不远处的几张银票,微微摆动。
“下注吧!”
朱文仁嚼了嚼花生,含糊不清地说道:“先来个彩头,大!”
庄家看见对方的漫不经心模样,火气顿生:“这么大的赌局,阁下还是虚心一点比较好!别到时候输了却不认账!那就不好办了!”
“不就是一千两么?前面几把就当是赏给你的,能拿多少看你的本事!我不在乎!而且你还不配让我动真格的!”朱文仁眯眼笑道,目光却犹如实质,“再说,难道贵赌场还怕我会赖账?”
“开吧!”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庄家面目狰狞扭曲,他本就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暴戾情绪,不然也不会被同僚排挤下来到这个小赌场了,此时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口气将对方赢光。
“哼!竟敢如此托大,我非得让你吃点苦头不可……”庄家信手揭开骰盅,待见到三粒骰子后,脸上的表情先变惊讶再转凝固。
“这,这……”庄家那只开过了无数自信百倍的骰盅的手在开了这一次之后颤抖便没有停过。他满脸惊骇地盯向朱文仁,刚才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以身体接触了骰盅,用元力略微影响了骰盅里面的气场,防止对方作弊,就是为了确保自己稳胜不败!可……
“怎么了?你不识数还是哑巴了?连几点都不知道了吗?”朱文仁不耐烦地道,目光扫及,不禁嘿嘿发笑,“十三点,大!原来你输了,怪不得这么没底气!唉,给你送钱都不要吗?”
“你!……你到底是谁!”庄家狐疑不定,颤声道。
朱文仁答非所问:“怎么,就开始服软了?刚才的胆气呢?快点下一把!我还没玩够呢!继续继续!”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阴沉锐利,让那庄家心中一颤:“希望你能让我开心一下!”
庄家脸色变了变,咬牙扣紧骰盅,双手交错,元力盘旋而出,骰盅忽地冲飞而起,滴溜溜地在半空转个不停,发出呜呜啸响。
朱文仁看得真切,心中暗笑:鲁班门前耍大斧!在你家爷爷面前,还敢玩这种元力引气的过时把戏?有意思!你爷爷我玩了十多年,今天就屈尊来给你上一课!
这名庄家充其量修为不会高于元丹境,却如何是自己的对手?以玲珑之力改变形体,再化名朱文仁的牟伟心中满是冷冽杀意,他潜心隐匿两年,不显山不露水,苦苦琢磨复仇之策,便是为了能于现在给予文家重重一击!
而赌场一行,不过是开胃小菜!自己的目的,远不止赢钱这么简单!
文智琪,我要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告诉你,我牟伟回来了!准备迎接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冤魂的怒火吧!
围观人中见此情形,心中隐有所感,有人面露沉思之色,在他们的记忆里,这一幕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