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别于飞禽走兽,因具智慧,善假于物也。然天下恢弘,灵气浩荡,兽亦有吸收天地之馈赠,躯体异变,蜕变成精怪,其智不下人类,其术力却无穷。人以何对抗?故修身养气,借天地之威,创各自神妙功法,籍人口之众,又人之奥妙,喜、怒、忧、思、悲、恐、惊、爱、恨、欲、妒、忠、友等情感之丰。当绝佳天赋之人,某种情感达到极致,凡躯或会产生微妙之变,此谓之妖胎觉醒。
漓江大河灯点燃前,忠义堂上。将军已归天,堂上鸦雀无声。
贾大太师看着已归西天的大将军,面容狰狞扭曲,须臾长叹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心头大石,戏谑的笑容重新浮现在那英俊阴沉的脸上。提起桌前犹如垃圾一样被人早已被众人遗忘的小男孩。男孩被拧着背部衣服提起,身体不住发抖,泪水却以滴答滴答不停滴落地上,显然已伤心至极。
贾太师却哈哈大笑,无尽的开怀,附耳却大声地道:“小杂种啊,知道人之一生,最错是什么吗?叔叔告诉你,是生错了门庭啊。乖乖,别怕,告诉叔叔,你是想怎么死?有什么好想法?听说这漓江小狂龙小小年纪诡计多端哦,来,为自己设置一种美妙的死法,这样才不枉人生啊。想不到吗?不如叔叔告诉你吧,昔日辽国有一种很好的玩法,叫做凌迟,一共要在你那小身躯上切上3600刀,最后一刀才处死,叔叔身边很多玩刀的好手,保证最后一刀你才咽气,乖乖,告诉叔叔,你说这样好不好?。”
说罢仰天狂笑,狰狞无比。众黑衣人纵使均阅进江湖,亦皆面若寒霜,没想到此人对着一个稚童亦能如此丧尽天良!
贾大师笑得越发痴狂,男孩抖得越来越厉害,像是恐惧到已经无能自已,眼泪也如暴雨一样倾泻而落。
其中一名黑衣人看到颤抖的男孩,忽然想起自己左手那毫无留力的一点,忽然面色一变,放声道:“大人小心!!!”
就在“心”字音都未落之际,忽然一阵莫名的波动从男孩的身体内发出,迅速扩散到四周。
“我在干什么,门派衰落,我不好好练功,身为门中第一人,却在这为虎作伥,怎对得住师傅临终前的寄望,唉。“
“我在干什么,一心为国,却只能为这奸人残害忠良。“
“我在干什么,父母为人所杀之仇还未报!
“我在干什么,妻子在师傅的床上,却不敢提剑斩之!”
……
“我又在干什么,我贾某人权势通天,富可敌国,不,国家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我忧伤个啥。对了,那妖兽的一爪,那心爱之人的从未回头,唉。”
贾似道想着想着,忽然面门一痛,尖声痛呼,向后倒退几步。提着男孩的手随即也放开,男孩滚下梯级,随即爬到大将军身旁,不断摇晃其尸体,不断哀泣道:“爹爹,爹爹…….”
众人此时方才大梦初醒,满脸诧异,是什么让自己心神剧变,想起那自己心底最哀伤之事,随即望向那小男孩。
只见男孩原本清澈明亮的星目上已经没有了眼珠,左眼泪水如瀑布般流下,眼白更是忽然突出,忽然凹陷,须臾灰白,须臾却暗黄,怪异无比。
众人都是老江湖,均清楚导致男孩破封而动,身生异变,以及自己莫名的恍惚的,是四个字“妖胎觉醒”!
贾似道此时也回过神来,又吐出了一口浊血,被男孩一拳打正上唇门牙,牙齿都有点松动,自是剧痛无比。就在此时,一撇精致的髭须掉落地上,贾似道忽然极为惊恐,慌忙拾起遮掩,重新沾了上去,只是没有铜镜相对,却是有点左右不协调。
如此动作岂能逃脱众高手的法眼,众人均想起将军惊天一击前的怒吼,又是想起此事必为大奸臣的虎须逆鳞,均重新更加惊讶地望向小男孩,就像这妖胎觉醒能把他们吓成那沧海桑田也不能磨灭的望夫石!
贾似道咬牙切齿,全身恨得颤抖,像是他也要觉醒个啥似得,缓步走下大堂,枪了一位黑衣人的佩剑,像是打算现场表演这凌迟处死!
就在此时一黑衣人忽然闪到小男孩身旁,一掌拍到小男孩天灵盖上,小男孩瞬间昏迷过去,随即毫不畏惧望向身前提剑的贾太师。众人均为之惊恐,却不知道是因为那黑衣人快绝之极的身手,还是那能抑止妖胎觉醒的一掌,还是那毫不畏惧的眼神。
贾似道脸色阴沉变异,阴深道:“大师此是何意?”
黑衣人却是一笑,道:“太师你有所不知了,这妖胎觉醒不说百年难得一遇,也是极为罕见,尤其是在你我身前觉醒的更是可遇不可求。身为一位医者,老夫只是想将其带回去仔细解剖观察一下这妖胎觉醒的奥妙。”
贾似道听到带回去三字,眼神越发阴深,道:“哦?大师却是为难本官了,此子为逆犯之后,必须立刻处决。话说大师今晚下得毒也是不是欠缺火候啊,连那逆犯都不能完全制服,这有愧于毒仙的称号。”
众人听到毒仙二字,皆心中一惧,这人可不是像他们一样什么以江湖高手名宿可以衡量的,一手毒术惊天地泣鬼神,当年更是肆意江湖,传闻道一壶杀千人,千里不留行,但已淡出江湖十余年,俨然是一江湖传说!
毒仙闻言轻轻地道:“贾大人啊,是你要求多啊,既要活口,这已经难了,又要指定一人清醒却无功力,老夫已经老了,这火候控制不足,也是在所难免啊,再加上谁都不能知道他居然身怀少林返照沸腾的啊,就像他也不知道你身上的神之佑玉佩已经报废了一样。至于什么朝廷逆犯处决,你以为经过老夫带回去解剖之后,他还能活着吗?。”带回去三字更是语气特别重!
众人更是一凛,一是惊叹毒仙对贾似道的话说的霸气,更是敬服毒仙居然一眼就能看透刚才一战博学,传说就是传说!
贾似道的眼神已经能杀人,道:“大师你这是存心打算要和朝廷作对?
毒仙更是大笑道:“老夫一辈子在江湖打滚,什么风浪什么高手没见过,就是没见识朝廷的事。今晚是终于见识到了,好一幕贾太师智害忠良啊,哈哈哈,一下子见识到了惊世绝艺,也是不枉此行啊。朝廷?老夫一辈子没敬过什么朝廷!哈哈哈,你贾似道心中也还有什么朝廷?”
要不是黑面罩挡着脸面,一定能看到众人已经把嘴巴张到圆形,惊得不能再惊!
众人惊得不能再惊,贾似道已是怒得不能再怒,反笑道:“要是本官不同意呢?”说罢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出手。
毒仙右手突然出现墨玉瓶子,然后往空中微微一抛一接,左上更是提起了小男孩,微微一笑道:“贾太师,你可以试试,这次老夫是可以保证火候绝对够。”
众人已准备随时出手,闻言想起那“一壶杀千人,千里不留行”却是脸都绿了,像是已经身重剧毒。
贾似道却是反应极快,举起的右手已直直悄悄放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师是江湖传奇,德高望重,本官岂会为难。”
毒仙轻拿玉瓶,轻轻一笑道:“贾大人如此决断,不愧为当朝重臣啊,你我今天事了,昔日恩情已还清,望贾太师以后莫再打扰老头儿残生。就此别过。”说罢已带着男孩离开。
贾似道望着茫然的众人,愤怒又无奈地摇摇头道:“今日事已了,贾某在此答谢各位鼎力相助,望各位日后谨言慎行。权当不知今日之事。”谨言慎行这四字却是说得无比的怨毒阴深。
众人闻言当然知道今日灭门之事必会公诸于世,当然他们这些黑夜的残影肯定不会出现在布告上。贾似道要他们谨言的自是那一抹髭须的风情。想罢慌忙点头答应。
贾似道也点点头,抱起贵妇已欲离开,叶正堂此时却说:“贾大人,此地如何处理?”
贾似道看了下将军的尸体,又看了下昏迷的仆人们,边走边云淡风轻地道:“烧了吧。”
片刻之后,一黑衣人拿着火把,想了想那阴险决断的斜斩和那昭示异才出世的妖胎觉醒,又想了想山门已衰败,自己的功力也已没多大进步前景,心想要是得此一徒,何愁不能振兴山门,问鼎天下。想罢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扔下那那火把。漓江边上,最大的火灯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