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芳草萋萋,关中平原魏家村旁一小山丘上,农夫魏二牛望着山丘的杂草一阵哀叹。村子里的良田均被蒙古军占据屯田之用,村民无可奈何只能开垦附近荒原,这小山丘正是农夫魏二牛三兄弟所要开垦之处。
庄稼的丰收,离不开水源。这山丘附近并无溪流水渠,怪不得只有生命力顽强的杂草生长,连棵像样点的小树都没有。
魏二牛东逛西找终于在山区脚下找到一处艾蒿丛生之处,欢喜地喊道:“兄弟们,就这里,干活。这里要是没水,明年定得饿死。”于是三兄弟抄起蝴蝶锥、锄头、铁铲及泥斗等工具风风火火地挖井而去。
夕阳西下,魏家三兄弟已在此挖了两天,深达三丈,亦未见水源。烦躁的魏三牛已不耐烦,拿去刚挖上的土往坐地休息的二哥身旁一丢道:“二哥你究竟懂不懂的啊,这里土壤越挖越干,这土甚至几个颜色,究竟有没有水啊。”听到此话,原本正欲发怒的魏二牛一个激灵,猛然捧起三弟扔过来的土壤,一个猛看,然后狠狠地闻上几下,一脸狂喜,一阵狞笑。
魏三牛见此怪状,便道:“二哥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啊?”
魏二牛哈哈大笑道:“大哥三弟,发财啦发财啦!这是五花土啊。相传这关中平原埋了很多个古代皇帝,古墓上方就是用这些寸草不生的五色土保护防止植物侵蚀的。这地下定是有什么古墓。哪个皇帝的墓不是金银满地的啊?传闻隔壁村老杨正是挖到什么古墓,现在全家都已经住进长安城过着大爷的生活了,想不到现在这肥水流到了咱们魏家。要是挖得个一件半件,我们挖耕个屁田,兄弟们加把劲。“说罢精神一振,三兄弟像吃了春药一样努力打洞。
夜已深,扑通一声,钻井的蝴蝶锥像是掉进了什么砖石上一样。井口旁的魏家三兄弟一吞口水,相视发出一阵狂笑。
“吱吱吱”一只被绳索吊着的老鼠从井口被拉出,眼看老鼠扔四处乱窜龙精虎猛,魏二牛满意地一笑道:“里面的空气没问题,大哥,我们下去,三弟你在这把风。”
魏三牛却左看右看胆怯道:“这墓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看我们还是白天来吧。”
魏二牛拍了拍三弟的肩膀笑道:“看你这老鼠般大小的胆,都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了,要是有什么鬼怪,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蒙古人早就被缠死了,怕个毛。还白天来,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就麻烦了。蠢货。”说罢已不理犹在犹豫的三弟,携同大哥魏大牛已爬进古墓。
井口旁魏三牛还在担心,却听闻墓中传来一阵狂笑声以及“发财啦”,“发财啦”等不断重复的三个字。喜出望外魏三牛并没有目睹墓里究竟有什么金银珠宝,正想询问。却看到墓碑猛然一阵金光,一把声音威严地道:“大胆毛贼!竟敢到此撒野!”说罢庄严金光再次一闪,伴随着两声惨叫。
没有妖魔鬼怪,只有庄严的金光和威严的声音,却令魏三牛的裤裆一阵湿润,传来膻臭味。魏三牛已怕到极点,怪叫一声,慌忙逃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如此耐久之力,他只知道往村子里跑,往人堆里跑。
“哎哟。”魏三牛像撞上一面石墙一样,倒坐在地,一阵眩晕。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腰系利剑的英俊男子正欲他扶起。
魏三牛终于见到活人,一阵激动,猛然抱着佩剑男子大腿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他腿上道:“鬼啊,鬼啊,大侠救救我啊。”
男子微笑:“兄台莫怕,我乃华山弟子言不尽。”
……
天下第一雄城,经历了安史之乱、朱温之烧、西夏之侵、蒙古之占长安已不复汉唐当年威严雄伟,城墙已略见破败,野草丛生。随着经济与政治中心的东南移,及北方各民族的强大进犯,以及南方的繁荣发展,人也已十去其九。一代雄城长安萧条不堪。
永宁门外,一个魁梧威武的蒙古汉子与一俊朗少年步入城内。城墙虽破败不堪,守军却精神抖擞威武不凡,见真金入城,纷纷手放胸口施礼。真金亦微笑示意。
这是俞烈出山以后,第一个接触到的大城市,他正东张西望,以好好弥补下这十年的苍白。
“我曾经是这里的守将,也是在这里长大,所以军兵们都认识我。这长安城虽然经历诸番剧变,已没有当年的雄伟,但历史的底蕴却是怎么也磨灭不了,例如那唐太宗李世民射出自己生涯最辉煌一箭的玄武门,还有那丝绸之路起源,能见到世界各样人种的西市……”真金微笑地介绍着伴随他成长的长安城。
“我们现在走着这条叫朱雀大街,又称天街,可以说是这天下最雄伟的一条大道,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繁荣,历朝皇帝祭拜,外宾朝见什么的大事都要经过这里。”
忽闻前面一阵喝彩声,围观的百姓非常多,有汉人,亦有蒙古人。二人亦欣然去凑凑热闹。只见朱雀大街一酒楼前搭起一个擂台,酒楼上一对贵气的蒙古夫妇,妇人手持一朵布制大红花球,正入神看着擂台上,擂台上二人头缠红、黄、蓝三色头巾,身穿牛皮坎肩,脚蹬花皮靴,正在搏斗。其中一人为蒙古魁梧汉子,另一人却是一名容貌姣好,英姿飒爽的高大年轻蒙古女子。只见蒙古汉子面红耳赤,又是抓、又是拉、又是扯,偏偏不能令女子移动分毫。女子化解汉子攻势后,亦不急进攻,一脸淡定从容。
“艾吉阿姆!”真金震惊道。
俞烈疑惑地望向真金。
只见真金略微惊讶后露出诡异的微笑道:“这是我们蒙古最嗜之活动,搏克。用你们中原话就是摔跤。”
俞烈点了点,却听真金微笑道:“俞兄弟,若我被欺负了,你会不会帮我?”
“大哥一路上对我诸番照顾,若大哥有事,我定当帮忙,只是大哥武艺高深,你都栽跟头了,我又怎么能帮得上忙。”俞烈道。
真金咳了一声,脸稍青道:“尽力就好,尽力就好,你看台上的那个恐怖女子,当年我曾经败给她,从此见到她全家都要点头哈腰,不过只要我能击败她或者找到人击败她,以后便不需行这孙子礼。”果然,说话间,台上汉子已被一脸不耐烦的女子摔到台下。围观观众一阵喝彩叫好。
女子未见丝毫喜悦,睥睨四周,扫过真金时更是轻笑一下,大声道:“还有谁!”
场边亦有很多刚烈蒙古汉子,在他们最爱的搏克上被一个女子如此轻视,但他们丝毫不敢发作,可见女子的恐怖。
俞烈想起真金的委托,尴尬道:“这么多蒙古大汉都不敢上,恐怕小弟亦无能为力啊。”
“你要自信啊,一般人或许打不过那疯婆子,但你那影真气如此卑鄙无耻,定能出其不意。”真金满脸真诚地道。
“那好吧。我尽量试试。”自从练功后从来没和人比试过,俞烈也是跃跃欲试。
“好兄弟,果然够义气!”真金诡异一笑,一拍俞烈肩膀。
随即马上捂嘴附耳道:“是这样的,要挑战她,还需要一个仪式的,就是……..。”
说罢真金再次拍拍俞烈肩膀道:“兄弟加油,我被那疯婆子家人发现了,现在又要过去行礼问好了。能帮我解脱的只有你了。”说罢转身上酒楼,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
此刻台上中年人大声道:“那么下一轮便开始吧,各位壮士注意了。”说罢身边妇人便把布花球抛向人群,只见花球飘过之处,人们你推我躲,像是躲什么飞刀利箭似的,台上女子却是鄙夷一笑。
此刻,一人影一跃而起,接过花球,跃至台上,正是刚完成挑战仪式的少年俞烈。人群一阵哗然,女子却阴深一凛已认出俞烈便是刚刚和真金交头窃耳之人,咬牙回首望向楼上道:“真金,你竟敢叫一个汉人瘦猴上台来羞辱我?!”
俞烈也是望向楼上,只见真金果然在向女子父母尊敬地施礼,并不知道说这些什么。中年夫妇也是向真金回礼,并对台下女子说:“不得无礼,他是真金的好安达,便是我们蒙古人的朋友。”
俞烈一阵狐疑,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却听女子伸出食指回勾几下挑衅道:“来吧,瘦猴,看我把你摔个稀巴烂。”
俞烈虽不算魁梧,但也算壮实,女子虽然高大,俞烈亦比她堪高些许,未想到在女子口中却成了瘦猴,也是恼怒,便道:“母猩猩得罪了。”说罢,便欺身而上,捉住女子右手,正欲给她一个全力背摔解决战斗。猛一发力,却如猴子移山,用尽全力,女子却不见稍动,连膝盖都未弯。一阵危机感伴随劲风蜂拥而至,俞烈闪身急退,堪堪躲开女子自上而下的一掌。只听那掌风,若是能命中,俞烈怎么也断几根骨头。
女子耸耸右肩笑道:“就这么点力气吗?瘦猴。”
台上的真金微笑向中年夫妇道:“明月公主的土真气功力已到如此境界。难怪找不到对手啊。”
妇人却泣道:“找不到对手,也就找不到对象啊,我这倔女人也到婚嫁年龄了,可偏说要找到能战胜她的人才愿意嫁,这如何是好?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啊”
真金诡异一笑,不作回应。
俞烈眼神越发深然,须臾绕着女子疾跑起来,就如虎狼寻找杀机。
女子毫不在意,一脸轻蔑。
俞烈终于找到时机,一脚朝女子后脚裸踢去。女子亦不闪躲,只是暴喝一声,真气闪动,擂台却好像一沉。俞烈一脚踢中,又是一个闪退,右脚一阵抖动,显然是吃痛,方才一脚就如踢到坚石一样。
女子轻蔑之色更重。俞烈却是再次欺身而上,左脚踩着女子影子,右脚踢向女子膝盖背面。女子正欲调动真气,却听闻一声低吟:“定。”女子身体一颤,又听俞烈道:“给我跪”,已中一脚,身体一晃,已单膝跪地。女子已摆脱束缚,一拳挥出,正中俞烈手臂。俞烈手上剧痛急剧闪退。
可惜了,本以为一脚能把她踢倒下,却不料女子不用真气,外功亦如此精湛,单膝跪地并无用,得双膝触地或者倒下才算胜利。场外观众一片哗然。台上妇人却欢喜鼓掌,好像女儿被虐得越惨,她越开心似的。真金一脸得意道:“夫人可满意?”。妇人这才关注到俞烈俊朗壮实,眼睛越来越亮,猛然点头。
女子已收起轻蔑道:“瘦猴你功法这么邪,但别得意,别想再阴我第二次,只要我站在地上,便不会倒下,让本姑娘拆了你全家。”说罢便运起真气抓向俞烈,每一步踏地擂台都是一抖,正欲抢先出手。
台上妇人看到女儿已动真格,慌忙道:“少侠小心。”
俞烈知道,要是被女子抓住,那就输了,可此刻他笑得如九幽寒冰,阴深道:“我全家早已在天上了,你这么叼,我就送你上上九霄找他们。”俞烈的影子一阵涌动,瞬间化为百根绳索大小一样往台上女子及台下观众的影子窜去,其中有一根却是爬上酒楼,窜到了真金的影子中。真金大怒道:“我操。”
“抽!”俞烈一声怒喝,众人身体却一阵虚弱,女子也是再次一顿。百条影子瞬间回抽到俞烈脚下,俞烈提起右腿,一脚踩下。轰隆,擂台轰然破碎倒塌。女子失去立足点,一道黑影却闪到她身边,又是一脚往上踢,把女子踢起六丈多高。女子垂直下落,也是不慌,可此时又是一道影子窜到她身上。“定!”女子身体一颤,竟再次不能动弹,只能直直摔下。如此高度,头脖落地,并未能运真气护体,不死也容颜尽毁。女子已闭目等死,却有一双手把她接着,然后轻轻放下,女子躺倒地上,望着俞烈淡淡的眼神,竟是目瞪口呆,一时无语。
俞烈轻蔑道:“你输了,女人家摔什么跤,回家绣花去吧。蠢女人。”
俞烈不再管她,正欲向真金述职,却见酒楼上已空无一人,街道上亦无他身影,正欲离开,却被人拉住,正是那楼上妇人,妇人已喜极而泣道:“贤婿啊,我们等你可等很久了。”一旁中年蒙古人抚须而笑。
俞烈模糊想起一幕,静江吕员外为满脸麻子的矮肥女儿抛绣球招亲,无人愿接,却刚好命中了街边瘸脚乞丐的饭兜,乞丐吃惊绝尘而去,竟跑得比常人还快,儿时的他目睹捧腹大笑。又想起已消失无影的真金那诡异一笑,讶然道:“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