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宿甘霖，风雨过后，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清晨，天朦朦亮，薄薄的雾气如纱帐罩笼着整个上京城。
敏国公府朱红大门前，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穿着棉袄，带着毡帽，巴拿大的小脸冻的通红。被人们瞅着，也不露怯，径直上前叩门。
很快，门房便有人探出头，“有事？”面露不悦，声音里带有被人打断美梦的怒意。
那少年也不在意，只递上一封纸信，平静地道，“我找洛管事。”
门房小厮打量他片刻，连忙打开了门。洛管事，那可是世子面前的红人。
待他抬步迈进门后，那小厮笑道，“已经差人去请洛管事，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少年看了门房一眼，并不言语。
过了一会，来了一个中年男人，高大身材、面如刻板无一丝一毫表情，正是那洛管事。他只对着少年道，“你以后跟着世子，现在随我到茗轩。”
少年随他抬步往里走，穿过水榭庭园，不多时，便站在茗轩的门口。
大门开着，两名小厮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闻声只抬眼看了一眼，见是个白净少年，冲洛管事道，“洛叔，住处都安排好了。”之后，站在一旁再不言语。
洛管事点点头，转向少年，“上去吧！”
住处简朴干净，且在二楼。
洛管事问了他名字，出门之前曾道，“阿言，先在这里歇息片刻，以后的事，等世子回来再说。”
阿言躺在小床上，静静看着窗外的玉兰花树，眸中神色莫名。
敏国公府的世子莫珣是当今表亲，纨绔乖张，无劳什子建树功绩，令敏国公无比头疼。
能不头疼吗？沐晔乃他表兄，可人是大锦第一奇才，他嘛！阿言笑了，他爹眼里朽木还差不多。
老敏国公秉承“玉不琢不成器”原则，所谓棍棒下出孝子，他深以为然，偏国公夫人貌美心软，国公爷俱内，所以，每每世子闯祸，亲爹要打，亲娘拦住，加上宫里太上太后插上一杠，那画面的美感，曾一度令莫府成为上京城的茶点笑料！
那男子为何要让他给朽木莫世子当下属？阿言眉头一凝。
莫家忠烈，佼佼人才辈出，门风极好，世子是不会被养歪的。
也就是说，他、绝非池中之物。
“前不久，我夺了莫珣一名小厮，论理，得还他一个，所以，就你吧！去莫世子那，没什么问题吧！”他是这样说的。
没什么问题才怪！给莫珣差使，若他家老头和几位兄长知晓，还不得同敏国公府不共戴天！
想着想着，阿言睡了去。
一望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耳边有一道沉痛的男声，“朕的皇后，你当真心狠！”
从未有过的一种不知名状的悲痛涌上了她的心口，她像是不受控制般哽咽着，泪流满面，听着那个自己轻轻地说，“你我都欠了师兄。”
“好，好！”男人狂笑，那个声音将她的心揪的生疼，“痴心妄想！纵然舍了这江山，下一世拥有你的仍会是我。”
誓言坚定无比，任谁也不能更改。
阿妍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明净的青屏，简单的花架，古朴的陈设。小小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泪眼朦胧，枕头湿了一大片。
原来是梦。只是心头仍有些抽疼，梦境很模糊，她唯一记起的是男子坚定的话语。
纵然舍了江山，拥有你的仍会是我。
上一世和来这的十二年，她肯定，没有梦到过这些。可，那种疼的如一刀刀剜心的痛像是她切身经历过的，浸入骨髓，是那么的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