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溪年说阳景回来了,所以我抽时间去了阳景家。说友情也好,爱情也罢,而留在我心中属于阳景的记忆,独剩下孩提时代的天真烂漫和三年来的思念。
记忆中的两层小洋房,被白漆粉刷了一层又一层。敲开大门,入眼的却并非阳景有些微胖的父亲,陌生男人上下打量我,问我找谁。
我说:“你认识阳景吗?”
他摇着脑袋告诉我,这房子的前一任主人确实是一户姓阳的人家,不过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将这房子转卖给了他,如今他也不知道这家人去了何处。
我谢过了他,沿着熟悉的小道走到了小时候常喜欢去玩耍的小公园,里面的游乐设施被翻新了一下,不过滑梯旁照常推着如小山一样高的沙石。
阳景回到了b城,却不在他原来的家,就连他的父亲都从b城消失不见了。
可,他还能去哪?
包里随身携带的照片因为紧贴身体而隐隐发热,上面两张无忧无虑的笑脸让人觉得时间偶尔难能可贵,有时又是真的太过无情。
离开b城的前一天,我去看望了曾经对我照顾有加的孟枫父母,一样的奶茶小店,一样的慈祥笑脸。
奶茶店的生意比从前更是好很多。孟枫陪我聊着天,喝着孟枫妈妈泡的奶茶,心情无比愉悦。
沐小可的出现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以为她自初三那年转学之后再也不会回到b城,可当我在奶茶店的橱窗外看见身穿长裙,挎着提包的沐小可时,我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或许她也是从哪得知了阳景回b城的消息,回来见他的吧。
我叫住了她,她见了我也是一脸惊讶,随即笑靥如花。
“穆琉?你也回b城了啊。”三年未见的沐小可脸蛋依旧白净漂亮,更是增添了一身的纤细气质。
我请她喝了杯奶茶,她点的依旧是阳景曾经喜欢的茉莉味。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会有分别了好几年却依旧深爱的感情。
我知道,就凭这一点,我就比不了。当然,沐小可并不知道我曾经对阳景走过的心思,在她心中,一直认为我与阳景之间就只是单纯的好朋友。
我们聊了很久,她告诉我,她确实是回来找阳景的,可是虽知道了他在b城的消息,但怎么都找不到。她还告诉了我她在转学之后的生活。她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联系阳景,可是她的世界确确实实的丢了阳景的影子,她说她曾在高一的暑假去见过阳景的父亲,当初那个处处维护阳景的男人却对阳景的事情闭口不提。
她说她从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可自拔,哪怕她的父母再不认同,她也愿意为了他自甘堕落。
我喝了口奶茶,还是我曾喜欢的西柠口味,我说:“沐小可,如果阳景回来了,你想怎么办?”
她捧着杯子愣了愣,莞尔一笑说:“我们都还没分手呢。”
她说三年前阳景走得急,就连分手都没来得及说。不过现在的沐小可经过三年时光的洗礼,已经坚强了不少,她告诉我,她也报考了f大,就算见不到阳景,圆了他的愿也好。
此次的b城之旅,她又得再次失望而归。
我离开b城时,秦叔叔、秦珂和沈孟枫都来送我,天气炎炎,汗如雨下。
秦叔叔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是母亲留给我上大学用的,我知道,这里面的钱全是在母亲还未到b城时辛苦劳作的酬劳。我没推辞,放进口袋紧紧握着。距离火车启动还有二十分钟,付溪年突然只身出现在了火车站的候车室,远远看见我们,大步跑了过来。
轻喘着叫了声,秦叔叔。随后看向我。
他说:“先别走,我带你去见个老熟人。”
他口中的老熟人,便是三年未见的阳景。地点,依旧是我们小时候常去的那个小公园。
我跟着付溪年走进公园时,入眼的便是身穿白衬衫的一个高个子少年的背影,我停足,竖目。这人的身高接近一米八,虽然身材纤瘦,但依旧可以看出他的身材常年在接受锻炼。虽然身高变了,气质变了,但我敢肯定,他就是阳景。
我叫了他一声,他如愿转身回头。俊逸的脸上在看见我时,面露微笑。他的身前,身材小巧的沐小可,却早已泪流满面。原来,沐小可早就来见了他吗?
“小琉,好久不见。”阳景的笑容依旧阳光灿***以前略微黝黑一点的脸上,表情略带痞气。再次见到久别多年的笑容却有些充斥我的泪腺,眼睛酸涩发痒。
我也微笑,说:“好久不见。”
与阳景的久别重逢让所有人都满怀欣喜,可是本该欣喜若狂的沐小可却始终泪流不断。她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哭。我和付溪年很自觉的给了他们两人单独的时间,让他们好好聊一聊。看着阳景如同三年前一样搂着沐小可的肩膀远去,我依旧苦涩一笑。
付溪年告诉我,他是在孟枫家的奶茶店寻问我的去向时偶然发现阳景的,当时他正坐在窗边静静地喝着奶茶。本以为是认错了人,直到他被阳景叫住,才真正确定是他。
他还告诉我,阳景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阳景的母亲在国外因车祸去世,而他的父亲,也因为两年前欠下赌债而下落不明。而这些阳景只告诉了他,沐小可完全不知情,如今的阳景倒真的是一个人了。
原来,我们同样都是这个世上的可怜之人。
阳景回来时,依旧眉眼带笑,我却为他故作坚强的倔强心酸不已。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软弱,掀起他的伤疤。他的手上,拿着三个冰淇淋,依旧是过去我们常吃的口味,坐在秋千上,时间又与过去重叠了起来。
几年前的深夏,我们三个,也是这般趁着放学后的时光,享受着冰激凌与阳光的双重刺激。那是的我们,聊着自己的心愿,聊着长大后的梦想。
如今,我们却只有谈论一些简单的没有对方的生活。一切都看似相安无事。
阳景说他已经和沐小可彻底断了。他也知道沐小可漫无目的地等了他三年。虽然他父亲与他母亲离了婚,但那人毕竟是他亲生父亲,如今母亲走了,这世上他也只剩下他父亲一个亲人了,说什么都要找到他。他说他不想让沐小可觉得与他在一起没有未来,他不想耽搁她。就连拒绝的理由都显得十分干脆,哪怕残忍也是对她变相的疼爱。我知道,就冲他说这话时的眼神就可以看出,阳景对沐小可还有感情。他说他不会再升学了,在国外读了个高中已经让他将当初他母亲出事后的抚恤金花得差不多了,而现在,他只想找一个工作,好好安顿下来,慢慢地还他父亲欠下的赌债。
虽然阳景的决定让人觉得惋惜与心疼,但他的决定,我们却无权干涉。
于阳景,心疼也好,喜欢也罢,他的眼中始终只有别人。于付溪年,却谈不少喜欢,更谈不上讨厌。因为我知道,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利益的附属品,更甚者是牺牲品。
我们三个在公园里呆了很久,聊了很久。
我永远记得阳景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对不起,小琉,原谅我在你最伤心的时间没在你身边。但是我知道,无论你的什么事,小年总是很上心。所以有小年的陪伴,我也很放心。”
他一直都在猜想我和付溪年的关系,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与付溪年之间,光是血缘关系的羁绊就已经否诀了一切。
因为阳景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我原本离开b城的计划,也是当天晚上,我们三人再次像小时候一样任性了一次,齐齐跑到秦叔叔家,让他给我们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最高兴的莫过于秦珂,与阔别三年未见的景老大再次重逢,加上阳景在国外对篮球的痴迷与学习,更是让秦珂对他投篮的样子崇拜有加。
很多年后,我们把这个夏天叫做那年夏天,但是那年夏天,我们曾笑得很美,很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