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夏家人的高中三年一直都相安无事,期间付溪年曾来看过我,他说,他只是想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我不想告诉他,没有夏家人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舒服,有多惬意。
没错,整个高中三年,我都没有回过夏家,也从未用过他们夏家的一丝一毫。虽然他们夏家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名声甚至响到了国外。不过我倒是回b城看望过秦叔叔和永久长眠的母亲,秦叔叔真的老了,头发已经渐白,不过秦珂已经长大了,上了初中,成绩优异,很是懂事,再也没有从前的小孩脾气。听秦叔叔说,付茵荷也考入了付溪年的那所高中,兄妹两人倒是相亲相爱。夏翎也上了初中,成绩在付溪年的辅导下到也不错。
三年时间,能改变的不是一般多。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孟枫也已经有了两次的恋爱经历,不过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而我这三年靠着每一年的奖学金与假期兼职的工资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三年时间,除了孟枫和班主任,没人知道我的家庭情况。
真好。
“秦叔叔,你放心吧。”
校园的天台上,手中的手机隐隐发烫。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安抚着电话对面的人。因为高考志愿的问题,秦叔叔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了,就想让我填一个离b城近一点的地方,最好是b城本地,反正b城的好大学也很多。最好能半年就回一次家。我知道,他所说的家,是他心中曾经幻想与母亲的家。
但他不知道,我曾经和一个人有过约定:要一起到f城就读f大。
因为他的偶像,当年在他心中的篮球大神,也是从f大毕业的,不过……国外的三年生活会不会让他忘了当初的约定?
高考。志愿。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又步入了深夏。
孟枫因为她父母的关系,已经订好了回程的火车票,而我,与往常一样,联系了暑假的兼职。可是等来的不是老板的入职电话,而是夏家的管家爷爷。
在夏家的那几年,管家爷爷对我们的帮助比较多,对他倒也有种自然的亲切感。我专门在校外的咖啡店订好了位置,用来招待三年未见的管家爷爷。虽然我知道,他此番前来,定不是为了叙旧。
“说吧,刘爷爷,那人叫你来干什么?”我边为管家爷爷倒上茶,边问。
管家爷爷依旧是慈祥的看着我,用依旧温润的声音说:“大小姐,一周后是老先生的70岁生日,听说要举办一个大型生日宴会。老先生让我务必请大小姐回去。”
我倒茶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半刻,继续为我自己倒了杯茶。
“我回去干什么?我又不姓夏。”
“大小姐,你可别这样说啊,你的身上毕竟也流着夏家的血。”
管家爷爷的话让我脸色变了变,因为我讨厌别人说我与夏家有什么关系,更加讨厌自己身上流着夏家的血。而且此次让我回去,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他们所谓的儿孙满堂和家庭的其乐融融。
不过,我深知那老头的为人,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为了不让管家爷爷为难,我还是应下了。
时别三年的地方,拥有最多回忆的也只有我与母亲曾经相依为命的日子。想着他们因为怀疑母亲是害得夏翎妈妈难产的罪魁祸首,而处处抵触她的那些日子,如今母亲走了,那莫须有的罪名便也彻底的扣在了她的身上。
回b城的第一件事,我便去看了母亲,母亲的墓常年有人打扫,可能是秦叔叔,也可能是夏家人。望着墓碑上母亲温和的笑容,日子似乎又回到了还未到b城的日子。
辛苦。却快乐。
困难。却知足。
我没有回夏家,住在了秦叔叔家,依旧是那个小巧的平屋,隔壁早在两年前便入住了新的人家,是一对老夫妇。很是恩爱。
秦珂真的长高了许多,明明才初中,身高就已经与我相差无几。
第一次在时别三年后见到付茵荷是在夏老爷子的生日宴会上。夏老爷子的七十大寿是在b城的一家大型豪华酒店举行的,署名是夏家的产业。邀请到的宾客很多,大部分都是商业上的巨佬。当时的她正和她母亲在酒店门外迎客,如今的付茵荷是真的遗传了她妈妈的美貌,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照样一件修身的公主裙,美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见我只身前往,她皱了皱眉,随即笑着迎接。
“姐,欢迎回家。”这是我们见面的第一句话。
夏言洁看了我一眼,白眼一翻,嘴里嘀咕着:“你这姓穆的回来干什么?”
我没打算久留,今天的任务只需要夏老爷子能看见我。没和她们有任何互动,我直接走进了酒店。酒店内部到处张灯结彩,听说他们为了这个寿宴,将这整栋酒店都包了下来。
远处,付溪年和夏翎齐心协力的将一个大大的寿字挂在了墙面正中央,夏翎最先看见我,欣喜地大叫着穆琉姐姐。付溪年也转头见了我,稍有一愣,瞬间眉眼带笑,朝我走了过来。
他说:“小琉,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如今的付溪年似乎真的是褪去了当年的稚嫩与傻气,更加接近于翩翩少年形象。以往长不高的身体,也在这两年中比我高出了半肩左右。付溪年告诉我,久别三年的阳景已经回了b城。
我听着,面上平静一片,心中早已万马奔腾。
阳景回来了啊。
当天晚上,寿宴的举办很成功,更是引来了好几家媒体的记者,争相报道宴会的进展过程。夏老爷子照样久经沙场般的淡定,不过期间目光倒是停在我身上好几次,引来大批不知情的猜想。付溪年坐我身边,时不时,自顾自的给我讲着这三年发生在他身上和发生在夏家的事。就因为此,我上洗手间时还听见一些近乎荒唐的猜想。
“夏家表少爷身边那个可能是他新交的女朋友,难怪夏老爷会时不时打量她。”
“可不是嘛,谁都知道夏老爷有多疼爱他的这些后辈。”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听了会儿她们的胡说八道。
走出洗手间时,意外撞见了一对陌生男女,年龄与我相差不大,女孩将男孩抵在墙上,抽搐着肩头轻声低泣,男孩则是一脸无奈与烦躁。见我看他,干净俊逸的脸上划过一抹歉意,拖着他身前的女孩离开了洗手间的走廊。
老爷子的长寿蛋糕是由夏翎和付溪年亲自推出来的。也只有这一刻的夏老爷子似乎变成了一位真正的慈祥老爷爷。理所应当地接受着他在别人眼中应该享受的儿孙满堂和整个家庭的其乐融融地夸奖与祝福,看来看去,大部分都是谄媚的祝福。
宴会结束,我被迫留在了夏家。
夏川崎找我单独谈过话,无疑不是问些这几年我在外过得好不好的问题。也是奇怪,听着他门卫假惺惺的话,我内心已经波澜不惊了。毕竟靠他们夏家的势力,要在邻城寻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房间依旧还是我原来的房间,唯一变了的是里面再也没有原来的味道。
管家爷爷敲响房门说,夏老爷子叫我去书房见他。
一同前去的还有付溪年兄妹和夏翎。
按老爷子的话说,就是今天他生辰,他高兴,给我们一人封了个大红包,让我们也沾沾喜气。四个红包,从每个红包的厚度来看,不是支票就是银行卡。
我是不敢碰他们的东西的,红包这类高大上的东西我更是不敢要的。老爷子态度强硬,我的态度也强硬,最后逼得付溪年拿着红包,把我拉了出去。开门那一刻,老爷子的话却让我心下一沉。
他说:“现在想和夏家划清关系,我告诉你,不可能!总有一天你会来哭着来求我的!”
我笑,他是太自信了吗?
当天晚上我便不顾付溪年的挽留和夏家人的阻拦离开了夏家,独自漫步街头,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怀揣着如此放松的心情仔仔细细的逛着b城的大街小道了。似乎每一处都留下了我们当初的音容笑貌。不过仔细观察,与景与人又都不一样了。记忆有时真的像是倒在掌心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