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卡尔回到离开半个多月的家。我回来的消息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段时间,你都没好好休息过,先上楼睡觉吧!”爸爸对我说。
“知道了。”我拎着皮箱走上楼。
“一会儿我帮你拿上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回到房间后就开始整理衣物。然后我走进洗手间,洗热水澡。我躺在浴盆里,看着左手上的爷爷的送给我的两枚白金指环。突然间我觉得这枚指环和我脖子上挂着的那枚指环很相近,我脖子上的白金项链上挂着妈妈与爸爸的结婚戒指。妈妈去世后我将妈妈的那枚戒指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样就好像妈妈时时刻刻陪在我的身边。我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将爷爷给我的两枚戒指也挂了上去。我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三枚白金戒指,心里有了一丝欣慰。两枚白金指环,一枚白金钻戒。
我走出浴室,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爷爷给我的首饰盒打开,看看到底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坐在床上,打开首饰盒。我刚刚打开就发现里面有一份信,是爷爷写给我的。下面是奶奶的首饰,一对银镯子和一对金耳环,还有一个金戒指。此时我发现在首饰盒的下面还有一层,里面是一本红皮日记和几张泛黄的信封。我没有马上看那本日记,而是先看爷爷写给我的信。
“瑾瑜: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爷爷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有很多事,爷爷不想带它一起长眠于地下。我知道你在看爷爷的时候,发现我和你爸爸之间有一种不正常的关系了,而你也开始怀疑了。爷爷让你保存这个首饰盒,不仅仅是为了让你保护好我和你奶奶的这份爱,而重要的是要你知道一切,回答你心中的疑惑……
爷爷已经将我在美国公司的股份全部更正为你的名字,你可以将全部的股份转让,也可以让它继续升值,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爷爷都会支持你。爷爷相信你做出的选择一定有你的道理,爷爷相信你就像你相信爷爷一样。如果你要了解公司的情况,你就到密尔文街301号,丹顿事务所,找卡特威尔。丹顿,她是我们公司的律师……爷爷希望你能开心过每一天,不希望看到你眉头紧锁的样子……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要自己去寻找,但是爷爷希望你做出慎重的决定,不希望你将来后悔。如果真相和你眼前的现实恰巧相反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勇敢面对。我知道你很想听听爷爷的建议,爷爷的建议是,不到最后你不要贸然去知道真相,知道吗!
小鱼,对不起,请原谅爷爷所做的一切。
爷爷2003年5月7日“
我含着泪看完这三张信,难道我一直生活的骗局里,一直都是吗?我从未想过自己的身边会有谎言,此时的我好无助。现在我根本不知道该信谁,不该信谁。我该不该去找寻真相呢?真相到底是什么?我知道结果后自己能不能接受它呢?一系列的问题,不断出现在我的脑袋中,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是维持现状,还是勇敢面对现实。这时爸爸敲门,叫我下楼吃饭。
“我马上下去。”我没有开门。
五分钟后,我发了一条短信给爸爸。此时的爸爸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心地看着电视。爸爸回过头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这时爸爸的手机响了,是我发的短信。
“爸爸,我累了,想睡觉,你自己先吃吧!
凯特“
爸爸将手机放在茶几上,闭上眼睛。
我重新走回浴室,我泡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听着钢琴曲。可能是因为我太思念爷爷了,我渐渐流下眼泪。可是我现在没有当年的失声痛哭,只有默默地流泪。
爸爸在客厅,我在浴室。我们各自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各自的事情,这是我第一次感到爸爸让我有陌生的情感存在。我将音乐声放得很大,使得这时的中午,安静极了。但我觉得这种安静可怕极了,让我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还是这么安静,我怕这种维持我和爸爸之间刚刚安静下来的海,又再次掀起波澜。那么要抚平这一切是否还需要四年的时间或者更长的时间。我害怕这种安静,因为我不知道明天的生活还会不会再有这么安静,我不想生活在波澜之中,我不想再回到四年前妈妈去世时给我带来的波澜。这一切让我用了四年的时间才真正体会到安静的生活。我泡完澡后,穿着一件蓝色得T-恤衫和一件天蓝色的运动裤,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走到床尾,坐下。
一个星期以后。早上九点,我来到密尔文街301号一栋二十层黑色玻璃大楼。
我来到一楼大厅,对着一位小姐说。“打扰一下,请问一下到丹顿律师事务所在哪?”
“丹顿事务所在九楼,你乘坐你右手边的电梯就可以了。”
“谢谢。”
“不用。”
我走向我右手边的电梯,在那里等待。几分钟后,我和几个人一同走进电梯。我刚要按“九”时,却被人先按了。我转头看时,原来是一位一身黑色休闲装的头发略带紫色的男孩,而他左耳上的钻石耳环十分夺目。我转过头看他时,他却对我笑了笑。而我也以同样的笑回答他。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虽然爷爷说不到最后的时候尽量不让自己知道真相,但我还是认为早知道比晚知道好。我坐在去大楼的大巴上时,我给爸爸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我出去走走,叫他不要担心……早上六点多,我来到霍尔斯特德海边,坐在长椅上,吹着海风。就是这样,足足过了两个小时。我最后还是决定去寻找真相,知道一切。早上八点,我拎起我的黑色书包,坚决离开了霍尔斯特德海边,海风吹着我的黑色长发,宽松的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印有红色字母“A”的衣服,紧身牛仔裤和一双黑色运动鞋。我的脖子上的项链让我有勇气去接受一切,我一定要知道一切……
到达九层后,我同几个上班族,还有那个男孩一同走出电梯。我来到威尔斯??;;丹顿的办公室时,她正在看一些东西,我敲几下门。
“请进。”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我。
“请问您是威尔斯??;;丹顿女士?”
“对。”她笑着点点头。“请坐吧!”
“谢谢。”我坐到她对面,坐下来。
“我是林文胜的孙女。”
“我知道。”
“你知道?”
“刘律师已经将你爷爷的死讯告诉我了。” 我点点头。“你爷爷已经在生前将他在范西塔特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转到了你的名下了。现在你是范西塔特公司的老板了。”她将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我将看完的文件放到一边。“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别的事。”
“你爷爷说……”
“我爷爷已经死了,告诉我真相。”
“你爷爷只告诉我,你妈妈不是死于车祸,而是死于脑癌。”
“脑癌!这怎么可能,当时警察的勘察结果是意外,那个人是酒后驾驶才造成的车祸,怎么会是脑癌呢?”
“当时你爸爸为了隐藏事实真相,所以才会瞒你。”
“爸爸为什么要瞒我?”
“凯特,我劝你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告诉我。”
“你爸爸在年轻时,到美国来学习经商,在华盛顿认识了曼妮。阿德娜,就这样他们成了恋人。你爸爸回国后,那个女人也跟着你爸爸回到了中国,她就成了你爸爸的秘密情人……”
“我妈妈得了脑癌和我爸爸有关系。”
“对。”
这下我知道了,我的爸爸是这么一个擅于伪装的人。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到家里吵闹,我妈妈不跑出去追那个女人,我妈妈不会死于脑癌,对吗?”
“是。”
“我爸爸为什么要瞒我?”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很疑惑地看着她。“我真的不知道。”她笑着说。
“谢谢你,威尔斯??;;丹顿女士,再见。”
“再见。”
我拎起我的书包离开了律师事务所。我在等电梯时,我又见到了那个男孩。但这次我没有任何心情和他打招呼了。
上午十点,我走出了这栋大楼。此时我的心极其低弱,但在我的脸上却丝毫表现不出来,因为我不喜欢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挂在脸上。还记得刚刚来美国时,有一天爸爸带我出来玩……
“爸爸,这栋大楼好漂亮。”
“将来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真的?”我很高兴地看着爸爸。
“真的,听说这儿的老板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那他一定很有钱。”
“为什么怎么说?”
“因为有钱人都很神秘呀!”
爸爸听到我的话,笑了。
“爸爸,我们去吃什么?”
“你说。”
我和爸爸离开了这栋大楼。
“我想吃……”
“好…… ”
我和爸爸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现在看看当年的那条路,再看看当年的这栋大楼。它现在已经属于我了,但它不是爸爸送我的,而是爷爷给我的。
中午的时候,我回到了家。因为爸爸要去上班,中午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我回到房间,随手将书包扔在床上。我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留着眼泪……一九九八年一月十八日是星期一,下午我早早回到家,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妈妈说过她会送我一件礼物,所以我很高兴得向家走,一路上我不断幻想妈妈会送我什么礼物。可在我快要走到家时,我看见一个外国女人从我家里哭着跑出来。这时我很惊讶地站在原地看着,这时我看见妈妈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她一把拽住那个女人。妈妈不断劝着那个女人,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在劝说中妈妈看到了我,可是就在这时,一辆速度很快的轿车开了过来。那个女人背对着车,但她还是不听劝。这时,那个女人不听妈妈的劝说,于是就这样将妈妈推了出去,正好被那个开过来的车给撞倒了。瞬时间,妈妈倒在了地上,而那个女人则瘫坐在地上。
“妈妈!”我迅速跑向妈妈。
这时爸爸也跑了出来。
很快,妈妈被送到了医院。可因抢救无效,妈妈离开了我。那是妈妈才四十三岁,我十三岁……
妈妈的离开,我有怨恨过阿德娜。因为她的出现,我的妈妈永久的离开了我。可是时间的冲洗,让我渐渐的开始淡忘曾经的一切。可是就在我选择将一切彻底忘掉时,爷爷的离开又让我想起了一切。
我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屋顶,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坐起来,看着窗外,转过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我收拾好心情后,走下楼。
“爸爸。”我刚走下楼,就看见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吃饭了吗?” 爸爸放下手中的遥控器,站起来。
“没有。”
“饭做好了,我去帮你热一下。”说完,爸爸就起身走到厨房,开始为我弄午饭。
不一会儿的功夫,爸爸就将所有的饭菜全部热好,端上餐桌。我拿着餐具,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我哭了,而且是很大声地哭出来。眼前的爸爸,怎么会是一个骗我整整四年的亲生父亲呢!这四年他为了我付出的一切远远超过几个父亲的累加,我不相信自己眼前的父亲就是让母亲离开我的人,这让我无法相信。
爸爸看着我哭,他不作任何劝说。可能他认为,我这是为爷爷的离去而哭的,所以他不进行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