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怕她想不开做傻事,便说道:“菱妹,皇上自小与我情同手足,他一定会待你好的。你未经选秀直接进宫,又位及贵人,足见圣宠优渥。你是我整个纳兰家的荣耀,想不开不仅仅是大不敬之罪是你表姑丈、表姑、我、你红樱姐姐、还有黛云难逃死罪,更是我纳兰家英豪女儿的耻辱啊!”忽又想起一事,便道:“菱妹,你这里可还有干净衣裳?与黛云换些,她那湿衣裳现在还穿着呢。”夕菱道:“有啊。皇上打发人送了好些呢。”刚要转身去领,玉儿已经跪下:“娘娘这可是折死奴婢了,这御赐之物岂是能够随便拿来赏给奴婢的。”夕菱说:“姐姐若再不要,分明是怪罪我了。你知道我向来不稀罕这些,再说皇上赏了我,这些东西自然就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是不是容若哥哥?我知道这些远远不够赔罪,我也知道对不住你,只是我从今往后与姐姐再难见到一面,姐姐就原谅夕菱罢。”玉儿本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念着这几年夕菱无忧无虑,也从不将自己和红樱视的矮一层,如今却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有多少勾心斗角生死较量尚未可知,因此亦落下泪来。容若心中酸楚,又怕夕菱看见自己落泪,赶紧跟雯儿使眼色让她带玉儿进入内闱更衣了。他上来给夕菱拭去眼中泪水,此时早已天亮,殿内烛火犹自燃烧,映的夕菱的脸上泪痕分外清楚。二人如此近距离,夕菱感到容若身上男子气息,不觉痴痴望着他;容若也感到她身上清爽的女儿气息扑在自己脸上,不觉也是心头一动,却又想起二人几乎从此阴阳相隔的事来,忙把头低了,吞一吞溢出的泪水。夕菱此前一直将容若视作哥哥一般,如今突然懂得那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只可惜已为时太晚,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森林中,蒸腾的沼气使得她呼吸渐渐纷乱,难捱的燥热使她想投进一大片白玉芍药那清凉的花海,可她的头顶是一只飞龙,手脚皆被女训的丝线绊住,压迫的她不知是因为闷热还是因为挣扎呼吸困难。“容若哥哥,我们到外面走走罢。”
行至庭前,突然发现门前多了好些守卫,容若心知是明珠防自己携夕菱出逃或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来,不禁苦笑一下。夕菱未及他思虑周全,于紧张害怕中紧紧抓住容若的衣角。夕菱心念一动:“容若哥哥,你是不是还欠背着我走一圈半呢?今日若再不让你还上,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还上了。”容若未及回头,心内痛如刀绞,千万般言语汇在心头,牵着掌心生痛,从心底生出一阵阵寒意,心知若再不决绝,只怕要拥夕菱入怀了,攥紧双拳,反身“扑通”跪下,磕的膝头一阵剧烈钻心的疼痛,双眉紧蹙,盯着那双不禁轻轻向后一退的绣鞋,不敢抬头去看那双眼睛。“臣,纳兰容若,不敢如此冒犯菱主子凤体。请主子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