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早已月上中天时,可依旧没有半点要宁静下来的意思。连夏蝉都在拼命又不知疲倦的叫嚷着,似要衬托今儿个夜晚烦闷的主题。
小五坐在惩刑司的牢房里,下巴一点一点的范着困,好像整个人随时都会歪在一边睡过去一般。地面就算隔着厚厚的稻草,也还是传来丝丝的凉意,彷佛提醒她这一夜的不平静。
而小佩则在离她不远的牢房里躺着,依然睡得香甜又美好,像是根本不知道她们已经被一伙侍卫,从老太太屋里给拎到了大牢里面一样。小佩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咂巴着小嘴又继续睡了过去,好似一切跟她都没有关系。
牢里并没有点灯,只有偶尔巡逻的人会拿着火把走过,将光亮短暂的带来又收走。小五越来越困眼瞅着就要在这不平静的夜中睡过去。
突然一阵火把的闪动,带着哭喊求饶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小五。她有些茫然的看向光亮处,眼睛眨巴眨巴的适应着光亮,待她看清楚是何人哭嚷道那么厉害之后,就完全失了好奇心。趁着为被对方发现,赶紧侧过脸儿将背对向木栏处,继续打她的瞌睡。
只过了半响,那哭喊声已近在咫尺,恨不得是贴着她的面在叫嚷,让她忍不住翻了大白眼。不由想着这些人要是扔在自己这边,估计这一宿都有的看了。
不过值得她庆幸的是,她听见对面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小五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从台前斗紫丘到夜探老太房,这么多事居然是一天发生的,她不禁开始为未来担心,安宁何在。
她眼睛越来越沉,再也顾不上那哭喊声,直接身子一倒就睡了过去。只余一颗珠泪从眼角划过,没入鬓间再无迹可寻。
慢慢的世界终于在快近黎明的时分将平静还了回来。无论是牢里的哭喊声,还是牢外的喧闹,都渐渐散去,像不曾存在过。
有人来了又走了,只留下一床薄被却未言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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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总是来得格外的早,它才不管你昨夜经历了什么,又今晨几时睡去,准时准点的点亮了天空。
阳光从小窗钻进牢里,好巧不巧的直射在小五的脸上,愚弄着她的眼帘,晃的她在无法安睡。她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积攒着精神。
这微小的动静好似惊扰了旁人一般,呼地传来一句炸响:“姨婆!你快看!是她啊!”那声音并没有要收住的意思,而是紧接着再次传来一阵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喊叫:“一定是她!一定是她闯祸连累了我们大家!”
就这阵吵闹让小五不禁皱起了眉头,又让她想起了昨日那个吵了半宿的求饶者。她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想着“昨日就该让她闭嘴!”
被想法影响的小五连开口的语气也不好了起来,颇为不耐的说:“张双儿,你喊了半宿还不累嘛。”这言罢才缓缓睁开眼睛,直接给了张双儿一个大白眼。
那张双儿看她望过来的态度,更是怒不可遏,不甘示弱的回瞪了回去,并且同时怒道:“我早就觉得你不是个好人,你自己惹祸自己担!凭什么要连累我们大家啊!是吧韩文姐。”说着将脸转向靠后的角落里。
小五随着张双儿的转头也望向角落,若不是张双儿点到韩文的名字,小五并没有注意韩文也被抓来了,并在那影影绰绰的黑暗里坐着。韩文却表现的有些出乎意料,没有张牙舞爪的落井下石,而只是依旧安静的与黑暗融为一体,就像没听见一样。弄张双儿很是尴尬,一脸愤恨的嘟囔着:“不识抬举。”
张双儿的攻击目标是小五,这点她是没忘的,韩文不理她她就不再与之纠缠,而是转回脸刚想继续把话题主导权夺回来。一双眼睛贼呼呼的乱转,突然眼神一亮。
可谁想到这次不给她面子的是李姨婆,她张嘴连个“你”字都没说完,就被李姨婆恼怒的呵斥打断了:“够了!也不嫌噪聒。”张双儿有些悻悻的闭了嘴,缩坐在了一边。李姨婆的适时开口,虽阻止了张双儿过多的废话,但也没能让她贼呼呼的眼睛不继续乱转。她盯着小五,眼神无不透露着不满。
小五却懒得理会她的不满,甚至更不屑跟她解释什么,索性转过身子避开阳光继续假寐。她靠着墙壁渐渐又睡去了,深沉而又安静。
小五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可想而知她已经昏昏睡了一整天了。她揉着发沉的脑袋,看见门口多了一只盛满水的白瓷大碗,在那碗边还扔着一只可怜兮兮的大白馍馍。
她看着那白馍馍有些发呆,她忽然觉得相府的生活好像已经走的很远了。她看见这白馍馍时,想念的也只是,昨日在小佩屋里吃的大锅饭,而不是那相府小厨房,五盘八碟的精致吃食。她起身向着白馍馍走去,活动着发酸的身体,一弯腰的瞬间她好似看见小佩还在睡,赶忙站了起来确认,连白馍馍都顾不上捡起。
小五定眼向小佩的牢房望去,可奈何天色已然渐暗,看的并不真切。她也顾不上在已经暗下来的牢房里确认什么,赶忙向着对面喊了两声:“贞娘!贞娘!”
“别叫了,晌午就被带走了,你也安静点,不嫌自己噪聒嘛。”对面回应她的却不是贞娘的声音,而是那惹人生厌的墙头草张双儿。
小五也不再说话,只横看了张双儿一眼。就微蹙着眉头捡起那白馍馍,走回了回去。可刚坐下咬了两口,还是放不下心,又没办法说服自己。有些气闷自己有这样了还是好管闲事,咬着唇把白馍馍放在了稻草上,站起身走到木栏处,她看不清楚对面还有谁,但唯独不想理那张双儿。只好轻声又礼貌的问道:“李姨婆可在?”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瞬间才有一道充满疲惫的声音反了回来:“老身在。何事?”同时还有着张双儿的声音夹杂过来:“姨婆,你理她做甚。会担上事的。”那语气似是透露着担心,实则掺着什么,明眼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