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臭小子。”
老头的声音从隔壁传出,我揉了揉浮肿的眼眶,从书桌上直起腰来。
这已是我读高四的第二个月了。抬眸望了眼窗外萧瑟的天际,我心头那股萦绕了整个秋季的阴郁更深重了一层。“喂,饭都凉了。”老头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我应付一般的嗯了一声之后,没所谓的耸耸肩,随手把一本英语书覆盖在了刚刚那本《龙族》的上面。清了清嗓子,我走出了阁楼,简单的吃了几口饭,便收拾收拾书包,跨上了单车。
“走啦,老头!”
我没精打采的甩了甩额角的碎发,冲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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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我围绕着整座校园两三周之后,才迫不得已般的,步入校门。
坐到教室最靠近角落的一个位子,我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其实,之前的两个月,我大多时间都是如此对付过来的。“操,这么颓废可不行啊少年,振作起来,你可是要考到珂珂所在的那所名牌大学里去的男人啊。”龚箭偶尔会过来拍拍我的肩,但绝大多数时间,他都视而不见。
一整个高四,他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一分为二,一小半奉献给了学业,之外的一大半,则用来构思他那可笑的e-mail。我嘲笑他贱!他只无所谓的笑笑,就如同我每天清早所做的一样。
倒是柳柳挺在意我的,她以一个女孩敏感的心,觉察到了我的异常,我的颓废和荒唐。
“怎么了?”
她不明白的问道,“老是没精打采的,成绩也没什么起色,有心事?”
“不干你的事儿!”我不耐其烦的挥挥手,转身想要离开。
不过,她冲了过来,拉了我一把。柳柳道:“可我们是战友啊,高四这一战壕里的战友啊,不有应该互相提携的吗?”
闻言,我回过头,看着她一脸恳切地模样,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总这么乐意帮助别人吗?”
“什么?”
她蹙起眉。
我摇摇头,道:”你谁也帮助不了,别傻了。“
说着,我迈起步子,消失在了一个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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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是我们为一个机会,是怎样的机会呢?是摆脱贫困,提升你以及你家族名望和地位的机会。没有高考,你拼得过富二代吗?啊,最近网上有个段子,说‘吾日三省吾身,高否?帅否?富否?否,滚去学习!’我看那,这说的很好嘛,贴切,通俗易懂。“
班主任唠唠叨叨的传达着不久前市教育部的会议精神,说到高潮部分,还不由自主的高高抬起手臂,然后重重落下,颇有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气势,只不过,他也确实是老了,没几下,就累的气喘吁吁,嘴唇发紫。
”最后,送大家一句话,再不努力,别人壁咚的墙,就是你砌的!“
班主任一气呵成的讲完最后一句,然后享受般的接受了全班同学潮涌般的掌声。让满意的点点头,又道:”那么就不妨碍大家上课的时间啦~“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便紧随而至,班主任老脸一红,哼哼唧唧的落荒而逃了。
走出教室,我原本想要着躲到厕所抽根烟解解乏,不料,刚出教室,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天的飘雪,鹅毛般纷飞。
”呵,好大的雪啊。“
不知何时,龚箭那小子已经靠到了我的身侧,他一边往手里哈着气,一边微笑着开口。
我点点头,刚想着要接话,不曾想,在龚箭的另一侧,却是传出了柳柳清脆的声音,”是啊,好漂亮。“
闻言,我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不是在同我讲啊,哼~看来是自作多情啦。
耸耸肩,我匆匆忙忙的往厕所走去,为什么仿若是在躲避着什么一样呢?我心中疑惑,不时地,我举目望去,一路上,同学们都被弥天的风雪所吸引,纷纷跑出教室,兴奋的冲着那雪花,指指点点。
看着那些三三两两的人群,我的心里一阵难过。环顾左右,我就像一个异类般的,形单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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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帮个忙吗?”
那天,柳柳赶过来,开门见山的问道。
“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笔,奇怪地问道。
“到火车站帮我接一个朋友回家,好吗?”
我能看得出,她在竭力展露自己的笑意。我撇撇嘴角,问道:“为什么是我?不觉得对你而言,龚箭更言听计从吗?”
她笑了笑,对于我的冒犯不以为意,“不,我想,你们好久不见了,应该由你出面才好。”
听着她讲的几乎是只有我才听得懂的话,那一刻,我傻眼了。
“她说,她希望到车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你,就这样。”
柳柳说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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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午后,我用厚厚的风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打的去了市区火车站。她竟然一声不吭地回来了,真是措手不及啊。我看着计程车车窗玻璃上升腾的雾气,我不安的用指头画着圆圈。
又要见面了,改说些什么呢?
我有点儿忐忑。
下了车,我躲进车站的洗手间里,忙里偷闲般的抽了根烟。当镜子中那个吞云吐雾的大男孩憔悴的面容浮上我的眼眸,我不禁嘲讽似的笑了笑,说来真是讽刺,是啊,谁会相信呢?我曾为了你那么努力的想把烟给戒掉,可自从你走了以后,不过两个月,我就原形毕露了。可真是贱骨头啊。
洗了把脸,我踱着步子,在月台前徘徊。
然后,在广播里好听的女播音结束了自己的广播之前,一列火车从我面前疾驰而过,紧接着,铁轨的那头,珂珂的身影出现了。她还是老样子,美好,善良偶尔还会有些任性的小俏皮。
她隔着老远便嗅到了我衣服上沾染着的烟气,那一霎那,我仿佛看到了她那微微蹙起的鼻尖,“喂,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什么?”我有点儿愕然,这和我预期之中的开场白,多少有些出入。
“抽烟啊,不是已经戒掉了吗?”珂珂嘟起了嘴巴。
“想听真话?”
“不然呢?”
“自你离开以后,酒精已经无法麻痹我的痛楚,只好又把希望寄托在尼古丁身上。”
闻言,珂珂顿了顿,又问道:“结果呢?你还好吧?”
闻言,我又顿了顿,答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