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的父亲是市里的名流,属于第一批下海的人,改革开放初期,他南下深圳,赚得盆满钵满,衣锦还乡。父亲一直都是刘军心目之中的英雄,为了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他付出了同龄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他的外语超级棒,综合成绩也总能够名列前茅,长久以来,都是学校里边,备受推崇的天之骄子。
所以,他的性子有些儿个嚣张跋扈,甚至是肆无忌惮。
有一次,和外校的人打联谊球赛,裁判对他吹了黑哨,结果,他竟然当场和裁判扭打了起来,这事儿,沸沸扬扬的闹腾了四五个星期才算告一段落。也就是那一次,枝子认识了他,一个狂野的男孩。呵,简单直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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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子一直是在仙源街上的一家捏面人店里打零工来着,从十岁起,她就在这家店里做起了学徒。也就是用些个“江米面”捏些彩鸡,鸭子,叮当猫之类的,虽然收入微薄,可胜在管吃管住,而且面人很可爱,枝子倒也是乐此不疲地坚持了下去。直到,某个乍暖还寒的春日,刘军带着他的女朋友,一个穿着花白格子褶皱裙的女孩,那女孩温婉可人,对刘军百依百顺。
“秀秀,你喜欢哪一个?”
刘军几乎都没有抬头多看欣喜的枝子一眼,走进店里,他殷勤地招呼着身边的姑娘,当他冲着那个叫做秀秀的女孩温柔的笑的时候,几乎就没了枝子印象里的那个男生的半点狂野之色啦。枝子嘟起嘴巴,不满的瞪了刘军一眼,生起了闷气。
“随便吧,你选一个好啦。”
大概是有外人在场吧,秀秀低垂着脑袋,显得羞答答的,欲迎还羞。
“好,就要这只大雕好啦,寓意深刻,送给你!”
刘军兴冲冲的抓起橱柜里的一座被捏的惟妙惟俏的苍鹰,转过头,坏笑着对秀秀说道。枝子不晓得那个叫做秀秀的姑娘听没听得懂这个“寓意深刻”,不过,像秀秀这么有涵养,有教养的姑娘,就算是听明白啦,也会假装无知吧,嗯?
枝子见不得别人开心的,就是因为这点,她才固执的从敬老院里搬了出来,自力更生的。看着面前刘军大胆的挑逗着满脸娇羞的秀秀,她的心里气愤极啦。就忍不住,冷冷的开口道:“这个是样品,不卖的。”
“哼?是要坐地涨价喽?”刘军闻言,他的脸上果然又浮现出了那股令枝子百般迷恋的狂傲之色。不过,紧接着,他便又笑了起来,道:“涨就涨吧,给我家秀秀挑礼物,多贵我都不在乎的。”
他侵犯性的揉了揉秀秀的小脑袋,吓得秀秀如同受惊的小白兔般的跳开啦。刘军宠溺的笑了笑,不以为意。
“嘿,黑心的小姑娘,开个价吧。”
他扬了扬下巴,显得趾高气扬的,气煞人哉!为什么就不肯对我哪怕有对秀秀的百分之一的温柔呢?混蛋刘军。枝子咬牙切齿的怒目而视,道:“不买就是不买!你才黑心呢,你全家都黑心!哼!“
”好,好,好,刁蛮的死丫头!“刘军气结。
一旁的秀秀忙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劝道:“算了吧,去别家买吧。你消消气。”她出乎意料的抚了抚刘军的胸口,动作亲昵。这一招果然药到病除,刘军立马转怒为喜。“好,听秀秀的。一切都听你的。”毋庸置疑的,刘军的含情脉脉再一次的激怒啦一旁的枝子,她嘲讽了几句:“哼,老套,琼瑶剧看多了吧,智障。”
“咦,搞事情是吧?小丫头,敢不敢报上名啦,你知不知道,这一带是我罩着的啊?扛把子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刘军也怒啦,他张牙舞爪的模样还挺搞笑的,嗯哼,男生是不是都傻呼呼的?平日里的潇潇洒洒其实都是虚张声势呢?枝子歪着脑袋,想得出神。这种轻视简直就是对刘军最赤裸裸的挑衅!
“好,你完蛋啦,我一定改明儿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切,也没少看古惑仔吧,口气真大,我才不怕呢,哼!”
“好好好,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枝子是也,哼,有本事就冲我来呀!”
哈哈。。。那一天他一定是气坏了吧,像他那样的家伙,从小到大也没给人这么欺负过吧?枝子想着,眉眼弯弯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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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枝子往学校宿舍走去,月黑风高的,可她一点儿也不怕。其实,从小到大,她都一贯如此,从不畏惧黑暗,毕竟,一直以来她经历的种种,都要比黑夜暗黑的哆啦,不是吗?长久以来,枝子走起夜路来,始终都是一帆风顺的,不过,这晚,可就没那么风平浪静啦。
她刚走到半道上,十数辆马大哈摩托便追赶了过来,紧接着,从车上边蹿下来数十个精壮的小伙子,把枝子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马脸男叼着根纸卷烟,嚣张的问道:“你,就你,是叫栀子是吧?”
“不是。”
“不会啊,怎么会?”
闻言,马脸男下意识的瞅了瞅人群中的一个头戴红色头盔的男生,似是在询问那人的意见,见状,枝子不由得轻蔑的笑了笑。
“刘军,果然是你,还真敢过来啊你。哼。”
枝子扭过头,双手叉腰,得意的看着那个头戴红色头盔的人,嘴角之上挂起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嘲弄之色。
“哎,玛德,老余你是猪吗?你是不是猪!她不叫枝子的话,我还喊你冲上去干嘛啊,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上了一个小丫头的当。太让我失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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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军丝毫没有被拆穿之后的尴尬之色,他摘下头盔,装出一副恶狠狠地模样,凶巴巴的恐吓道:“小姑娘,害怕了吧?”
“我才没有怕呢。哼,雕虫小技而已啦。“
“哎呀,行,你硬气!那你说,那你刚刚说你不叫栀子,那你叫什么名字?”刘军用指关节敲打着头盔,玩味的朝枝子笑道。
“我叫秀秀啊?不记得了吗?”
那晚,枝子眨着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水眸,笑眯眯的盯着刘军,就像妻子盯着远征归来的丈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