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做出了新的指示:鉴于王中军目前身体状况,以及他的表述,大本营全体救援人员暂缓下山。
一个半小时后,指挥部派陈选标登临山顶峰林。
李队长、俞小柳、苏医生将情况对陈选标做了具体的汇报。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陈选标道,“这是救援工作的第一要旨。综合你们的分析,我愿意相信王中军的话——因为到目前为止,‘溶洞脱险’这一假说才是合理合情的。现在的问题是,王中军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应该快了,”苏医生看了一下表,道,“希望王中军醒来之后,精神状态能好点。”
“但愿吧!”李队长道。
俞小柳是最迫切地等待王中军苏醒过来的人,也是最迫切地想听到王中军清醒地叙述溶洞内发生的一切的人——现在,时间对她而言是煎熬——这煎熬让她痛苦万分。可是,俞小柳只能将这一份煎熬深深地埋藏起来。
“出去走走。”陈选标对俞小柳道,“这里有苏医生、李队长守着,放心吧。”
俞小柳抬起疲惫的通红的双眼,轻轻地点点头——她知道陈选标是好意——既然是好意,就不必要拒绝。
落日西沉。从清凉峰上望天边,当真是一览无余,万千云彩绚烂多姿,如火如荼,且姿态各异——这些就是火烧云了。
“好美的云。”俞小柳装作若无其事道。
“不知道我能帮你做什么?”陈选标道。
“你一直在帮我。”俞小柳道,“你知道,我也是家属。”
“和你做的相比,我做的真不多。”陈选标微笑着道,“要不是有你们‘风筝线’救援队相助,今天的救援行动哪能那么顺利。”
“我有预感,救援没有结束。”俞小柳道。她望着陈选标,期待着他的回应。
“我相信。”陈选标将视线从俞小柳的眼眸间移开,他望着天边,“我总觉得王中军的话深藏着秘密——只是,我参不透。”
“我记得王中军在凹形山体那儿跟我说‘那里还有人,还有……’,真的难以想象,王中军说的‘还有……’,到底还有什么?我哥俞功,他又为什么没有和王中军他们一起出来,这件事是不是也和‘还有……’有关系?”俞小柳感到困惑。
不过,凭借她多年来参与救援的案例来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陈选标点点头:“期待王中军尽快苏醒。”
面对着漫天云霞,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的功夫,简易医护帐篷处传来了一阵响声。显然是王中军醒了。
“走!”陈选标道。两人越走越快,奔跑着回到了简易医护帐篷内。
“我们不下山,确实!”苏医生正在劝解。
王中军挺着要下床,可是被医护人员死死地按住了。
“王中军,你认识我吗?”陈选标示意医护人员放了手,道。
王中军左右打量着陈选标,点点头。
“苏医生说了,我们不下山。你醒了,把情况跟我们说清楚,我们一定救援到底。”陈选标道。
“真的?”王中军道,“溶洞里,真的还有人。还有人活着——你相信吗?”
“我信。”陈选标指着帐篷内的每一个人道,“我们都信。”
“你们不会相信。不会的……”王中军的眼泪又下来了。
帐篷内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话才好!
“我们掉进溶洞的一共有12个人,大大小小,可是,出来的只有我们3个——只有我们3个!我们出来了,他们却留在了那里,我,我……”
“慢慢说。”陈选标道。
“地狱魔鬼,魔鬼——你们见过吗?!”王中军突然停止了说话,摇摇头,道,“你们怎么能相信魔鬼的存在——”
“什么魔鬼?”李队长问道。
“你说的‘还有……’,就是地狱魔鬼?”俞小柳也问道。
“全身血淋淋的,没有眼睛,会吃人。”王中军的双眼越来越空洞,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突然,他全身恐惧的发抖,“它们没有出来吗?它们会出来吗?天就要黑了,它们就要出来了……天就要黑了……俞功!我要进去,我要救俞功。”
“虽然我从没听说过清凉山有这样的一种可怕的生物,但是,我相信你。王中军,在溶洞内,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陈选标道,“你能说吗?!”
“那是它们的世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一定不愿意有那样的经历。”王中军一边流泪,一边开始了讲述。那话语顿时像沉沦的黑夜大幕,紧紧地裹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胆小的人,听得脚发麻腿抽筋,心内像结了寒冰一般,开始瑟瑟发抖。陈选标听着,泪不由自主地下来了。
有谁想得到,就在这美丽无比的清凉峰里面,潜藏着如此可怕的生物,说它们是地狱魔鬼,毫不夸张。
帐篷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一层薄薄的黑纱包围了,夜幕降临了。陈选标望着愈发黑沉的夜幕,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溶洞要进,人要救,可是,光凭‘风筝线’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要对付凶残的地狱魔鬼,看来没有专业的武装救援力量,要达成目标完全不可能。
另外,陈选标的内心被俞功、小鱼儿的命运深深地牵动着——他希望他们爷俩能活下来。他不知道这个期望是不是太奢侈。
陈选标转过头去,看见了同样在流泪的俞小柳,苏医生,壁虎,黑甲虫……。眼泪在俞小柳的脸上肆意的流淌,不曾冲卸出一星半点的粉底——在陈选标眼里,俞小柳就是这样的一个真实的女孩,真实的让自己感到心在隐隐作痛的女孩。
“她一定会进去。”陈选标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结果,“那未知的危险,难道还要让一个女孩去承受吗?”
陈选标在心底反复地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