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的几天里,有时跟同学们一起去村子里,田间山头四处转转,看看。有时帮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更多地被乡亲们拉去家里喝酒。记得在中学时,有事无事总喜欢去宇文惠的家里坐一会。这次回来,原本是专门看宇文惠的,倒去得小了。一天中午,闲来无事,几个同学聚在一起,不知做些什么好,有同学就提议到,水沟里的鱼好象蛮多的,去捉鱼玩好不好。
这个建议,立马受到了我们的支持。很快,同学们就找来了一些工具。
你们叫上惠儿吧。妈在一边说道:好象她几天心情也不太好,毕竟你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少的了。
行。我道:也叫上山间他们(在我们后面的三年里,村上又有四个人考上了大学)。
十来个人来到了河边,准备过河。
你的脚被开水烫了,还肿着呢。突然听李明轮说道:不能下水的。
这时我才注意到,宇文惠的左脚肿得很历害。
我下意识地蹲了下去,去看宇文惠的脚,问道:怎么弄的?
上开水时。宇文惠无奈似地说:不小心弄倒了开水,就被烫了。
李涧轮忙把我拉了起来,说道:都叫她注意了,还是不小心。
看到挡在我与宇文惠之间的李明轮,一时心里很有气,想道:她都烫成这样了,你还责怪她。
我一把拉开李明轮,莫名地大声道:我看一眼都不行呀?
李明轮见我有点气,仿佛感到自己有点小气的味道。忙说: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宇文惠见我这样,说话园场。
你就背她过去嘛。一个同学指着李明轮道:大家在一起,好玩些。
好。李明轮对宇文惠说:我背你过去。
下到河里,河床上的石头是很扎脚的。或许城里人没有赤脚过河的经历,李明轮背着宇文惠,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差点摔倒,站在那里不敢往前走了。
几个同学忙将他们扶回岸上。
哥,还是你背我吧。宇文惠看看了我,又看看李涧轮,说道:他力气小,背不动我。
我看了一眼李明轮,李明轮的表情很些怪,见我看着他,就说道:请你代劳。
河水不深,但较宽,河床上的石头确实很扎脚,自己也有三年没有赤脚下河了,加上背上又背着一个人,那个被扎的味道确实很难受。
李明轮或许是被扎怕了,我们到了河心,他还不敢下河来。
哥!我重不重。背上,宇文惠紧紧的趴在我身上。
我没有回答她,知道她这样问,并不是一定要我告诉她有多重。
说呀,哥!我究竟重不重。
我托着她屁股的手,用力地往上送了送。依然没有作声,吃力地往前走着。
突然,感到有凉凉的泪水滴到了我的脖子上。我的眼睛一红,泪水也差点掉了出来。
到了捉鱼的水沟旁,同学忙乎起来了,堵沟的堵沟,拦网的拦网,个把小时,就把一段千来米长的水沟里的水弄干了,李明轮的兴致也很高,也不怕扎脚了,下到沟中,加于到了我们的捉鱼队伍。从泥中、水草中、以及沟里低洼处的水滩里捉到鱼的欢呼声,此起彼落……宇文惠则在沟埂上,这里有条鱼,那里有条鱼欢快地指点着。什么泥鳅呀,鲫鱼呀,鲤鱼呀之类,大的小的,个把小时,竟捞上来了十多斤。
回去的时候,还是我背着宇文惠过河,在河的中心,我问道:惠儿,哥背着你舒服吗?
宇文惠只是用手更搂紧了我的脖子,并没有回答我。
到了岸上,李明轮和宇文惠先走了。我们几个同学将鱼洗净剖好后,拿到了我家里,丢给了我爸。一个同学对我爸说:伯伯,煮鱼是你的拿手好戏。就给我们露几手吧。
行,瞧你们一身泥的,去河里洗个澡吧。我爸笑呵呵地道:保管你们回来时就有吃了。
在河里洗澡时,远远看见我妈手中提着杀好了的二只鸡来河边剖。一个同学笑嘻嘻地说:看来把鱼拿到你家里去煮是正确。晚上我们可以喝个痛快了。
洗完澡回到家里,爸已把鱼煮好了。妈正在砍鸡。
我叫妈去休息,我自己动手砍了起来,并叫其它的同学摆桌子,拿碗筷之类的。
鸡还没有煮好,村上还在上着中学的几个年青仔也过来了。
他们一进屋,就吵嚷起来:我们算有口福了,哥哥们欢不欢迎呀。
不欢迎难道要我们赶你们走呀,来都来了。一个同学笑道。
家里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吃饭,桌子橙子之类就显得不足了。
我们去村头河边的大榕树下的石桌上去吃。一个同学提议到:好不好?
大榕树下的石桌确实很大,一个成年人睡上去,还显得有些宽。
行是行。我道:可能晚上蚊子会多一些。
不要紧,烧几个稻草就行了。一同学大声地说道:你们几个高中生,自己回家去拿碗筷,拿橙子,想吃饭想喝酒的,也自己回家去拿,可没有准备你们的啵,那个喊你们在吃饭的时候才来呀。家里有马灯的,也拿过去。
加上我老爸,近二十来个人围着石桌坐下了,我突然感到好象还是有人没有来。一清点,原来宇文惠和李明轮没到。
谁去叫一下宇文惠他们。
一个高中生站了起来,说:我去。
我们空出二个位子后,开始倒酒,桌上竟有五六种酒。这些酒,都是同学们从自己家里拿来的,自然显得有些杂了。我眼光扫了一下桌面上,除了鱼和鸡是我们做的外,也还多出了许多菜,这些多出的,自然也是他们从家里带来的了。
酒倒好了,还没有见宇文惠他们过来,于是就等着他们,我问了一些他们几个中学生的学习情况。一会后,去叫人的人过来了,却没有见宇文惠他们。
他们怎么没有来?我问道。
他们好象吵架了,李明轮不愿过来。哪个高中生道:她妈叫我们先吃,别等了。
一个大学同学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我去请一下他们吧。
好好的,为什么就吵架了呢。我心在想:难道对我背她过河有意见?
后面去叫人的同学又回来了,还是没见他们来。
不来就算了。一个同学道:我们喝,少了他就难道不成世界了吗,真是怪事。
我建议,大家举起杯来。一个同学拿着酒杯站起来道:先谢谢伯伯为我们煮出这么好吃的鱼来。也为我们相聚干杯。
经他一提意,大伙一齐响应。干。刹时,碰杯的声音响成一片。
榕树下,本就是村民们闲时的聚会地点,特别是天气好时,吃饭时分,常有附近的人家,每人拿着个大品碗,饭呀,菜呀都在里面,来到大树下吃饭聊天。席间,村上有的长辈也加入了,年纪稍微小点的,就主动地让出了位置,站在了一旁。
酒过几轮,大伙的话也多了,先是讨论村子如何发展,再就是中学生如何学习才能考上大学,也有的乡亲向我们询问如何才能种好果树之类的话题(其中有一个同学,在农学院读书)。
大家都很兴奋,也很高兴。高兴之下,我心里却总惦记着宇文惠,感到内心有些难过。
三叔公或许是酒多喝了一些,讲话很大声。举起酒杯,冲着我说:来,我敬你们这些大学生一杯。你们是能干的。但你们又是不能干的。特别是你,宇文惠那么好的妹子,为什么就要让外人抢去呢,你说,你能干吗?
不知你们有什么想法,我是个大老粗,对爱情的东西不太懂。三叔公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但我基本的理还认,你们从小长大,一起读书,天天都在一起,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跟她培养起爱情这个东西来吗?所以我是有想法的,我就是认为你们不能干。
经他这么一说,我原本被酒精烧红了的脸就更红了,感到心里有一种火辣辣的味道。其它几个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同学,一下子也沉默了。
喝了这一杯,再给我一个解析。三叔公把酒伸到了我的面前,大声说道:是她不配你们,还是你们不能干。
一大杯酒下肚,不知是心情的问题,还是酒精的作用,我说话也都有些结巴了。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一起读书。我说道:就是因为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在一起读书,天天都能见面,所以也就从没有考虑过长大后会发生些什么,总以为还能够象以前一样,能天天在一起。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培养起的,是兄妹般的感情。
你敢说,我们不象亲兄妹一样吗?说到这,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兄妹间,能有你说的那种爱情吗?
说到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含着泪说完的。
三叔公似乎被我的话问住了,几次张开嘴来,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坐了下去,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
反正我心里就不舒服。三叔公似喃喃自语,又象是对我说。
这时,旁边的一些乡亲们说话了:大家在一起,高兴高兴地喝酒,就别说这些不高兴的话了,娃仔们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活该。坐下后的三叔公又站了起来,说道:就算你们建立起的是兄妹感情,我不反对,也是好事。可那个小子,油头粉面的,不来吃饭也就算了,你们请了一次,又去请第二次,我更想不通。什么东西嘛,一进到我们村子,一下说这里脏,那里脏。一下又说这里破那里破的,看到我们也不主动地打声招呼,我要不是看在惠儿她爸妈的份上,我一脚就想踢他下田去。
三叔公讲的话,似乎讲得越来越难听,而这些话,又都与宇文惠有关,不知为什么,我不忍心再听下去,忙站起,为三叔公倒了一杯酒,对他道;三叔公,我们还是喝酒吧,少讲点别的,要相互理解。
理解什么。三叔公道:你讲出一个道道来,让我服,我这杯酒就喝下去,讲得不好,我就罚你一杯酒。
我打个比方吧,三叔公。我想了想说道:假如你去镇上赶集,看到一大帮街上人象我们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喝酒,你会不会象今晚一样,主动地加入到他们的里面去喝酒呢?
还用问呀,当然不会了。三叔公道:他们是街上人,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就是嘛,李明轮也一样呀,他是大城市的人,衣着打扮跟我们肯定有不同了。我接着说道:大城市里,大马路、大厦,有专门扫的街,当然整齐干净了。他来到我们村,自然就认为我们这里脏呀,那里破呀的了。别说他,就连我现在也认为脏,破呢。只是我是这个村子的人,对自己的村子有感情不嫌弃而已。你都认为街上人不是跟我们一路的,何况他还是从大城市来的人呢?所以你也要理解李明轮呀。
你?三叔公听我这么一说,似乎很气,但又找不出话来说,只见他拿起酒杯,一口干了,起身离去。随着身影的远去,还是气呼呼丢下一句话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其实早几天,我就后悔了,三叔公!只是你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