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M先生:
神交已久,不得见的好处在于充满了神秘与想象。我可以毫无保留的向你坦露一切。你曾告诫我,好奇是一切罪恶萌发的源头。一年来,我有过怀疑,也有过害怕,但我从来不曾问起,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更不想失去这份兼职。因为我需要钱。
也许你打心底里鄙视我,不就是用新闻来换钱吗?可我并不感到羞耻,相反我却充满着快感,即使夹杂着报复与仇恨,甚至对于金钱的贪婪,我不在乎,我用自己的文章来赚钱,无可厚非。
这次我又发现一则新闻,是关于高中生的中毒事件,经过对中毒学生父母的暗访,我有理由相信,这背后或许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之前提供给你的新闻稿件已经反复证明了这一点。
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会给你一篇完整的报道。其实我从来没去查过我给你的报道,你是谁?到底用在哪里?真的无所谓,我只关心钱。
每个月的第一天,即有还款的心酸又有收款的喜悦。天还未亮,我想我得去送信了。
QIZI
2120年12月1日
左牧写完这封信,睡意袭来,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索性去卫生间冲个澡,热水从莲蓬头倾泻而下,流遍全身,疲倦落荒而逃。
一夜不眠,胡须就疯长。左牧抹了抹被水气模糊了的镜面,****着身子剃须,一头短发,看着还有一丝凶悍,收拾妥当,穿上最爱的皮衣,登上战地靴,带着信去往地下室。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辆复古摩托车,咋一看,毫不起眼,特别是旁边停着崭新的飞行器,更加衬托它的老迈。看得出主人对于它的偏爱,漆面完好,应该是重刷过不久,车身几无灰尘,
摩托一直是左牧的心头好,总喜欢和它呆在一起,还专门学了修理与改装,闲的时候,捣腾一番。市面上大多绝迹,他如对待古董一般,享受着收藏的乐趣。
月初头天,可以抛下西装革履的正派,释放他自己本该野性的一面。围上骷髅面罩,抓起手套,背上越野双肩包,戴上头盔,骑上摩托,向着莽莽黑夜,旋风般离去,一如孤狼、一如野犬。
云琴站在卫生间的窗边,看着急速而去的车影,嘟囔着:“神经病,不睡觉,又出去发疯。”
离城区已有十多公里,盘山的路,七弯八拐,凌晨五点的山风,收刮着左牧身体的热量,沉浸于速度所带来的刺激,他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愉悦感。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神。
松开油门,速度减慢,沿着一条隐蔽的岔路缓缓下坡,终于在一幢别墅面前,摩托车熄火停了下来。
天已微亮,左牧起了头盔放在后座,环顾四周,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人烟,方圆几十里就这独栋的别墅,欧式风格,久未人住,毫无生气。
围墙是开放式的铁栅栏,大门紧锁,门外靠左设有一个斑驳的邮筒,门内是交叉小径勾连其整块的草坪,中间是一处造型怪异的喷泉,由张嘴呲牙的似狼似狗的石象围成一圈,拱卫中央的耶稣受难雕塑。
神迹与野兽的媾和,让庄严涂上堕落的线条,成为精神的废园,散发出异样的死亡序曲前奏的静美。
这一年来,园中之景已深根眼海,欣赏已无新意,春天的野花、夏天的蝉鸣、秋天的落叶、冬天的萧索,成了记忆中的疲惫情绪,不想唤醒。
左牧左手拿着信,右手伸进邮筒,摸到底层中央,稍一用力下压,弹出扣环,用小手指勾着扣环一提,底部被掀起,露出里面的夹层。嘴角一笑,原来他已拿出一叠钞票,接着把信放入夹层,合上底层与扣环,邮筒的内部又恢复成原样。
掂了掂钱的份量,没点数就放进了背包。再次跨上摩托,启动掉头,望了望背后的邮筒,紧了紧夹克,看了看表,5:21分,一脚油门,留下排气管的一股黑烟……
他已经习惯,背后远山脚下,一个孤单的身影,朝着别墅的方向慢跑。
是谁?
于左牧而言,重要吗?
在这样的日子,他们总会以别墅为中心,故设时间差,相互默契的互不相见,完美的扮演着最熟悉的陌生人。
返程之路,陌上竹林,山中鸟鸣,钱已在手,心且放宽,可缓缓归矣。
他径直开往一家小旅馆,那副装扮着实吓到老板,围着骷髅面罩,一身黑色皮衣皮裤,手上挎着头盔,两只眼睛冒着凶光......想着得罪了哪家神佛,把这位小爷送来。
“您这是住店?”老板试探着问。
“4小时的钟点房,多少钱?”左牧冷冷的说道。
老板堆着笑脸说:“好嘞,312房,1小时60,一共240元,钥匙您拿好。”
“嗯,一会转给你。”说完,拿着钥匙就上楼。
房间采光不足,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左牧也不在乎,做记者,外出采风,风里雨里火里,不一而足。摘掉骷髅面罩,把背包往床上一扔,合衣卧倒在床,似乎想到些什么,坐起来打开背包,拿出那叠钱,开始一张张的看,竟然如此仔细的看着每一张人民币。
“为什么一句话都没?不应该啊!”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人民币,苦恼的想着,“每次都有回执写在人民币上,言简意深,或是祝福、或是要求、或是意见.......这次怎么一个字都没有。”
眼皮在思考的高强度中败下阵来,左牧歪倒在枕头上,呼呼大睡起来......
青禾私高像往常一样,早自习之后,学生如放风的囚犯,呼啦啦在操场自由活动,而这个时候教务处的陆老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来了一个“特别”的家长正在和校长谈话,是关于起孩子转学的事情,强烈要求在高一三班。
今天早上来到学校,陆老师就再次接到昨天那位家长的电话,说是要来学校面谈,当时的她满面春风,笑逐颜开。
当拉风的复古摩托车在校园引起尖叫时,脱下头盔露出的骷髅面罩更让学生疯狂,这就是那个家长?这不就是个流氓吗?
“校长,原谅我用这身来见你,我的职业不方便透露,所以只能如此。”
“嗯,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刘校长理解的说道。
“我想之前陆老师已经跟您说过我儿子的情况,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安排在三班?还有我的工作长期不着家,所以也想见见班主任。你看可以吗?”
刘校长想到了常年派遣在海外的秘密特工,据说为了打击全球的恐怖主义,全球政府成立了一支小分队,不以真面目示人,模仿恐怖组织的运作,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难道是他们?
语焉不详,被解构为心有苦衷,而这正是左牧乔装小计的前提:聪明之人反而被其聪明所误。其次上次的采访,浅尝辄止,应该不会有太深刻的印象。
“好,我让王老师过来,你们聊聊,其他事情我们之后再谈。”刘校长忆及此人工作的艰辛,就颇为大度的顺手推舟。
左牧心里乐开了花,自负的想着:“目的既已达成,且看我如何撬开他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