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州市,南方一隅,山清水秀,因竹闻名,由秦设郡县而始,几经浮沉,因“洪杨之乱”惨遭屠城,土著几已死绝,寥寥数族避祸深山之中,幸而保全一丝本地的血脉,但地广人稀,又联通SH杭州、南京等大都市,移民潮裹挟在接连的兵祸之中,却也让这孤悬之地逆向生长。
时间指向2120年12月27日00:18分,早已从县升级为市的竹州,此时,风寒露重,灯火阑珊,零星的飞行器更增添夜晚的宁静,路面几乎已无行人,店铺大多早已打烊,偶尔窜出一群因酒精肆意的年轻人,他们笑着、骂着、悔着、痛着、哭着……
年轻是人生短暂的狂欢,绚烂与腐朽,一如光怪陆离的世间,无非是宇宙中的一瞬,绽放与毁灭。
周航已步入中年,看着一个个自命不凡的躯体,与其羡慕徒增感怀,真不如吃碗这家夜宵摊的水饺来的实在,每次轮到他巡逻,总会光顾一番,享受一下老板娘的殷勤。
近年来,大部分的恶性案件多集中于偏远的欠发达地区,而全国大部分省市都在削减警力,一来机械警的逐渐升级,替代能力趋于完善。二来一线的刑警危险系数高,报考的人数逐年下降。三来犯罪预防系统逐步完善,犯罪率在数据显示而言是不断下降的。
破案的手段越先进,犯罪的智商就越高。
基于种种考虑,竹州市虽然也引入了大量的机械警,但并没有裁减原有的警力,不过这也主要得益于江队在市局的影响力,因为他一直相信破案依然得靠人来解决,机器是没有感情的,只能是从属地位。
GT公司却并不同意江队这种老派思想,他在全球范围扩张,并在每个国家设立分公司,与政府合作,共同开发与推广智能机器人,机械警无疑是其拳头产品,芯片中储存着古今中外的所有案件以及侦破信息,怎么会比不过人类的破案能力?
在中国,GT竟然选择竹州市设立分部,当时着实让人大跌眼镜,以至于引发了全民大讨论,而热潮过后,大家记住了一个名字:梅军—GT中国公司CEO。可此人身份神秘,除了性别,其他一无所知。
未知犹如谜语,谜面的设计者往往怀揣高人一等的俯视感与优越感,看众生如蝼蚁,但终有一天会有人揭开谜底……
周航听陈怡介绍过GT公司,所属员工的私人物品进公司安检门前,必须暂存在公司大厅的个人专属储藏柜中。公司内部提供专门的通讯工具通过内网进行工作交流,另外每人具有独立的办公室空间,利用外联端口接通墙上的屏幕,进行单方向的可视通话,从而保证员工的工作环境不外泄。另外工作必须在公司内完成,任何文件、资料等都不准带出公司。
安保部就自然而然的成了整个公司的大权部门,负责日常守卫、门禁检查、安全系统维护与升级、反商业间谍、内外网络监听等。
想到陈怡透露的这些,夏宫冷漠的脸好像浮在周航的这碗饺子汤里,一年多来耳朵是否听的太多,不经意间就呈现出心有芥蒂的影子,那是关于一个男人的嫉妒心。
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夏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以至于心情忽然低落,有几次与陈怡竟然爆发不可思议的争吵,虽然他嘴上倔强,甚至打心底不愿承认嫉妒生成的怨气与怒气,事实却无情,扇了他的山盟海誓一个响亮的巴掌。
不过,感情的边界异常模糊,看似无端的恨,却是深种的情根,两个人的婚姻不可能是波澜不惊的直线,而是争吵与和好循环的曲线。
“周哥,就知道你在这,兄弟我特意带了好酒,怎么样?自家酿造,绝对够味。”光头男自来熟的坐在周航的对面。
“去去去,烦着了,没看见老子在巡逻?”
“周哥,你看你,还生闷气?要不去我那顺顺?新来一批妞,你不把把关?”光头压低声音道。
“哼,你给我打住,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是不是又进了一批充气娃娃?”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周哥的眼睛。你也知道,在咱国家,涉黄可是违法的,我犯不着触这霉头。现在的机器人,真他娘的牛逼,根本不需要聘请公主啊,那小腰扭的,客人的骨头都酥了。再说,哪部法律规定,不准与机器人那个?嘿,一分价钱一分货啊,咱就指着这点营生啰!”
光头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继续谄媚道,“哥啊,你看上次我跟你提的事,考虑的咋样?我跟你说,那小子肯定不干净,查出来,你也功劳一件,你说了?”
“光头,我周航在你眼里,是不是就一傻帽?”周航斜着眼,带着阴笑问。
“周哥,你这是说哪的话,是我不懂事,你就当我放了个屁,这事,过去了?成不成?老板娘,来碗鲜肉水饺,大碗的!”
光头这类人,多年混迹社会,凭着比争勇斗狠多一点的心智,也在这花花世界中攒出一片小天地,虽然上不了台面,但该处的关系绝不含糊,周航于他而言,无非是保护神般的存在,又不能走的太近,孝敬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打击对手这种事,可借力,但不得让其沦为被利用的境地。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精明就在于瞬间开悟,参透人心。设局之人,只有将自己也引入瓮中,一起挨刀,方为玲珑之局,正所谓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惨胜何尝不是一种胜利?
周航看了一眼光头,摇了摇手指,嘘了一下嘴唇。用手指着光头的脑袋小声的说:“多用用这。”说完就走,拒绝了光头的请客,不过是一碗水饺,暗里再龌龊,明面需两清。
胡一韦远远的就看到周航点了根烟出了夜宵摊,眼里藏着的不屑就无法抑止的释放出来,暗暗的想着:“什么玩意,没什么能力,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哼!”
“周哥,我来换班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周航看了看时间,笑着说:“现在不才1:00吗?还没到换班的点。”
“没事,我这刚来局里,都是周哥照顾,我年纪轻,多巡逻1小时,没什么要紧,再说你女儿还小,回去多陪陪孩子。”胡一韦透着一股热乎劲,似乎与刚才的表情判若两人。
周航脸上笑容不变,可心里早已生厌,自从小胡调来,他就天然的不喜,有后台了不起吗?
人与人,吸引或是排斥,无关理性。
“对了,青禾私高两个老师坠楼的案子,监控录像这块调查的怎么样了?”收起心思,示之以善,周航不是蠢人。
“汤旭东案,由于顶层那会还没有摄像头,我们根据死亡时间往前推,调取去往顶层的楼梯的监控,以及学校其他所有监控的录像,因为是周日,学生和老师都是下午才到学校的,监控显示他早上就来学校的,几乎都在办公室备课,看不出任何异常。”
“至于王子墨案,顶层的监控显示,他就是自杀,至于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从目前获取的监控录像而言,两件案子,应该没有关联,至于尸检以及资料分析这块,小唐一直在整理,期望能有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汤旭东案发生的在周一的凌晨5点左右,周六是青禾私高建校二十年的校庆,晚上文艺演出之后是天台烟花大会,周日上午保洁人员打扫学校卫生,保证下午师生晚自习学校的干净整洁。即使汤旭东上午来学校,监控的显示并未有任何异常。
从案发现场来看,仰面坠楼,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他杀的可能,还需要通过尸检来进一步的确认。
通过调查其社会关系,41岁的他在青禾私高教书多年,父母在JX老家,平时也很少回去探望,财产就名下一套青溪花园的商品房,也没有债务缠身。据其身边同事所言,汤老师比较严肃,因为一直单身,旁人也急于给他介绍对象,往往满口答应,而后不了了之。不过他的历史课在学生中间倒是有口皆碑。
人说四十男人一朵花,他却躲在温室里独自绽放,不闻不问,顾影自怜?
他的死亡,引起了诸多猜测,更多的人是觉得他脾气古怪,年纪一大把还不成家,恶意的猜想身心的残缺,从而结束自己的生命……
周航内心其实也是认同的,只不过不能说破,当王子墨案发生时,他一度认为这两起案件,发生时间只相距一星期,应当并案调查,深入去了解时,却发现两人并无交集,只不过是点头之交,最重要的是王子墨的自杀定性由于监控录像的记录将更加确定,即使从王子墨的房间中获取的个人资料更多,特别是一些随笔、诗歌等,由于文学性与哲学性较高,就显得更令人费解,一时之间案件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