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私高外面的马路上已经有人在晨跑，寒风中一抹黑色运动套装的夏宫，卫衣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模样，经过操场栅栏外的小路，放缓步速，可也就几秒之间，他又跑远了。
三架惊云I型停在操场上，学校大门对着的升旗台附近围起了警戒线，有两个机械警负责维护秩序。线内法医在观察尸体情况，并让助手拍照记录。
“受害人从教学楼坠落，头先朝地，顶部的头皮挫裂创、突入颅腔的颈椎以及鼻骨、胸骨的骨折。另外需要进一步的尸检，初步判定自杀。”
周航叼着烟，听着法医的记录，偏头跟身旁的胡一韦说道：“这次跟第二个一样啊？第一个是仰面的。”
“嗯，先别下结论吧，等尸检了再说。”
“我就喜欢你小子的稳重，你去大楼调取监控，让小唐去跟尸检，我去查受害人身份以及社会关系。我说，小唐了？”周航没发现小唐的身影，奇怪的问道。
“她在局里整理前两起自杀案件资料，一会过来。”
“不了，让她继续跟法医了解进展，江队来了，你帮我顶顶。”周航说着就想离开。
“哦，这人身份已经知道了，张璇，是王子墨的前女友。”胡一韦似突然想起一般的提醒道。
“王子墨不就是第二个自杀的班主任？高一三班？那个班不是还有学生中毒事件吗？”
周航感觉抓住了一些眉目，或许很快就能豁然开朗，有些兴奋，有些担心，还有一些恐惧。
“嗯，我也把这个猜想报告给局里，江队指示可以往这方面调查，看能否取得进展。”
这句话提醒了周航，他看着人蓄无害的胡一韦，心里莫名的一阵烦躁。
“原来你小子双目如电，在我这屈才了。”
从周航口中听出了讽刺与不满，脸色微变，却转瞬而过，说道：“周哥，你这是说哪里话，这还不是你带队有方，我都听你安排。”
“嗯，那就这么着，走了。”
天已大亮，迷雾散去大半，寒冷依旧，抬头却看不到天空的湛蓝，臭氧层彻底破环，如今的地球被类似玻璃罩的器皿包裹住，巨大的空气过滤器日夜不停的工作，不禁要问，人类还有多少时日？
可这与周航无关，活着思考什么时候死亡，那是无聊哲人的向死而生，而他还必须破案，谁让他是警察？不对，还有能力不输于他的下属，不管怎样，说到底不就是混口饭吃吗？
独自走在街头，行人不多，头顶上空的飞行器不断的呼啸而过，在周航看来，就如乱飞的苍蝇。
人总是想着摆脱重力飞的更高，有时真的不禁怀疑人类的起源......
道路两旁的商铺倒是陆续热闹起来了，周航寻到一家面馆，靠窗而坐，点了一碗鱼头面，看着对面的机器人售卖超市，应该是GT公司已经停产的二代机器人。
他突然想起自家的女仆一号，可是最新的五代产品，这个点应该只有“她”和孩子在家，至于陈怡，估计已经在去GT公司的路上。一直从事财务工作的她，直到前年，由大学同学推荐才被GT中国公司录取。
提到这事，周航心里就膈应，首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男人沉默寡言，一顿饭下来，只知道名叫夏宫，在GT公司做安保主管。不过，他老婆彭璐倒是落落大方，只是好像选择丁克生活，说起家里养的英短猫眉飞色舞，仿佛儿子一般。
去年陈怡生下一女，彭璐还不无得意的说：“上次看报道，我们现在总人口接近120亿，越来越多的家庭都像我们一样，选择丁克，为地球做贡献。”只是她没注意到夏宫的脸色，从那时起，周航感觉到一股深藏心底的不安开始作祟。
“你的鱼头面。”老板娘把面放在周航面前，声音打断了回忆，他道了声谢就吃了起来......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窗边，遮住了一些光线，周航抬头看看，原来是送菜油的。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呼哧呼哧的哈着热气，付了钱，向外走去，望了望天，想着张璇的死状，似乎有些恶心。
回到局里，胡一韦盯着屏幕看监控，小唐坐电脑旁边整理资料，周航点了根烟，刚吸两口，江队就急冲冲的来到办公室。
“小周，重点调查王子墨与张璇的关系，至于汤旭东案，暂时放一放，根据尸检报告，自杀的概率非常高，但是这三个案子是不是有关联，目前还不能下结论，但是后两个人，关联性更大一些，你抓紧时间，摸清两人所有的社会关系。”
“好的，周队，汤旭东坠楼后，学校方面在顶楼装了监控，据监控分析，王子墨是单独一人在楼顶，而且滞留时间较长，这些都显示一个自杀之人的心理特征与行为逻辑。对了，一韦，张璇的监控录像，怎么样？”周航转向胡一韦问道。
一韦指着屏幕，让大家过来，“她滞留的时间比较长，而且还对着监控镜头说了句话，你们看。”
“我们是被上帝惩罚的野犬......”张璇气若悬丝的声音从屏幕中透过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紧，诡异又费解。
“还记得我们在调查王子墨案时吗？他的笔记本中有一首名为“野犬”的诗。字迹狂草，像是在满腔愤怒下写的。”
周航恍然大悟，“小唐，把那首诗投影在大屏幕，我们在看看。”
野犬
—王子墨
我们是被上帝惩罚的野犬。
地球，这个被诅咒的星球。
前世原罪，今生流放。
我们挣扎、撕咬。
无知而欣喜，
无畏而勇敢，
时空断裂成两个世界，
一为天堂，一为牢狱。
我们终将堕入凡尘，
如孤独的野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