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牧的眼睛,毫无波动的盯着病房的天花板,时间久了,泪水止不住的流下,似被抽干生气的僵尸之瞳。
“病人身体已无大碍,虽然两只手没办法恢复,但是目前的机械臂基本已经可以代替双手,应该不会影响今后的生活与工作。”
“另外经过检查,发现病人声带已毁灭性损伤,应该是某种药物所致,具体是什么,还在研究之中。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心理治疗,你也看到了,病人拒绝与任何人交流。”
梅云琴噙着泪听着杨医生的分析,无奈且无助。自己老公童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过的清贫,却心气颇高。
这么多年,熬过了大学,选择了心仪的记者工作,而对此,云琴也是颇有微词的,收入不高,还要四处跑新闻,熬夜加班写稿子是常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危险系数高,因为他时常提起为了独家报道,不得不像狗仔队一样跟踪,甚至也要像卧底一般混入各类需要揭露的事件或人物。
有时他半开玩笑的说:“我们这类记者,发现新闻,就如野犬一般,嗅着腥味就猛扑上去撕咬,否则你就得饿死。”
身体的伤害或者病痛可以治疗甚至康复,而内心的信念被摧毁,就如同行尸走肉。
绝望不是生无恋,而是恋不生。
“哦,对了,那个周警官又来了,问你老公的情况。”杨医生想起了刚才顶着一头乱发的警察。
“嗯,这凶手还没查出来,左牧又是这个状态,出事的地方,监控只拍到一个黑影。肯定是他写的什么新闻得罪了什么人,别人雇凶教训他,你说记者就是靠笔杆子活着的人,砍他双手不就是让他生不如死吗?”云琴越说越激动,嗓音不由的大了起来。
杨医生一看不对,今天是确定下一步的心理治疗方案,而不是探讨案情,其实更大的疑问是致哑的药物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让左牧中招的?警察对于这点也是毫无进展,所以才来医院查看是否有进一步的发现。
“你先别激动,破案的事还是交给警察,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步如何进行心理疏导,这里是一份心理治疗方案。你看一下。”说着杨医生就递了一份关于左牧心理状况的调查以及针对性的治疗方案。
云琴疲惫的走出办公室,犹豫的向病房而去,想着一堆乱事,力不从心的无力感让她停在医院过道的板凳上哭了起来......
周航远远的看着,并没有想着立刻过去,转到楼梯间的过道里,默默的吸着烟,头脑却是一个个的疑问闪过:砍他的人是谁?动机是什么?毒哑他的又是谁?是不是同一个人?难道就是纯粹的报复?
不知哭了多久,来来去去的人流并没有一个女人的泪水而停留寒暄,在医院里,谁不是一肚子伤心故事?如果眼泪能够止住病痛,就不会如此廉价。
“你好,又见面了,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你有时间吗?”周航收拾了郁闷心情,难得温柔的发问。因为对方是女人,他根本没带机械警,再说只是了解更多的信息,案发之后这是第二次见面,这个叫梅云琴的女人,他第一眼看来,就是一副看似强悍实则柔弱的伪装面孔。
“对不起,能不能不要在医院?”
“医院旁边商场里,惟独咖啡馆,去那坐坐?”
“好,周警官,你先去那等我,我去病房看下。”
云琴并没有因哭泣而解脱,但心里却实在感觉轻松了几分,压力是一个小女人的催熟剂,而泪水确实是释放重压的良药。
打开病房,左牧两个空荡荡的袖管,面无人色的表情,云琴心酸却也愤怒。
“我说让你早点辞了,你就是不听,现在了?手,没了;嘴,哑了,你心是死了,那我怎么办?你说啊,你那副死人样给谁看啊?”
“你让我不要管你的工作,你到底写什么了?你得罪谁了?”
左牧依然故我,不悲不喜,隔绝了一切来自于人类的情感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