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三家好众弟兄在吴老黑的率领下站在老营的院子里,在他们前面,一位萨满大神头戴刨木花编成的环形头冠,头冠上用刨木花编成一根根的小辫子,辫子垂落在后背上,萨满身披一层又一层桦树皮制成的白色神服,桦树皮上黑色的印记,仿佛像是一只眼睛镶嵌在萨满的身上,在朝日阳光的照射下,每一只眼睛里都似乎隐藏着深邃的光芒,萨满腰间穿着毛草编成的裙子,赤裸着胳膊,手里拿着一面神鼓,敲得砰砰作响,萨满大神围着火堆来回的跳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唱着谁也听不懂的神曲。
萨满祭奠山神,保佑三家好移营和出山得力,保佑三家好所有的弟兄消灾避难。
萨满唱完神曲,手持一把闪亮的匕首,走到院子中间拴着的公鹿跟前。公鹿已经吃饱了草料,饮足了溪水,已经恢复了神气,公鹿看到萨满神走过来,惊恐着使劲的跳跃,想要摆脱套在脖子上束缚的绳索。萨满手持匕首,眼神紧紧的盯着公鹿,用匕首的底部敲击着神鼓,嘴里又唱起神曲,萨满围绕着公鹿,随着鼓点跳舞,萨满跳动的节奏仿佛和公鹿挣扎跳跃的节奏相同,就在公鹿挣扎的有些泄气,挣扎跳跃开始减缓的一刹那间,萨满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噗的刺在公鹿脖颈下的血管上,一股献血喷涌而出。吴老黑端着一只海碗走上前去,顺着公鹿脖颈下的血线接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鹿血,恭敬的把盛满了鹿血的海碗举过头顶,弯下腰站在萨满前面,萨满用手指沾满了鹿血,嘴里说,伟大的山神请接受我们最虔诚的礼物,保佑你的山民杀尽所有的敌人,你的山民将用敌人的鲜血作为战胜的礼物献给他们最最崇敬的山神。说完萨满接过海碗,奋力扬起,碗里的鹿血在空中化成一条鲜红的血幕,随着血幕落下,所有的三家好弟兄全体跪下虔诚的向他们最崇拜的山神致敬。祈求他们心目中最伟大的山神保佑自己战胜敌人,得胜归来。
吴老黑站起来,回过身,冲着所有的弟兄们大喊:“山神已经接受了我们进献的礼物,山神用他的神力作为对我们的回馈,我们的身上已经附满了力量,我们将勇猛无比,战无不胜!”
三家好的弟兄们起身,怒目而睁跟着吴老黑一齐大喊:“勇猛无比!战无不胜!勇猛无比!战无不胜!”
大家沉浸在获得神力兴奋雀跃的时候,吴老黑,身体后仰,咕咚一声,一下子晕倒在地上,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围上来把吴老黑抬进屋里手忙脚乱的安置在炕上。
萨满仍然围绕着火堆来来回回的跳跃着着,神鼓一阵阵的响起,继续祈求山神保佑三家好。
吴老黑昏迷了大约两个时辰,将近正午才苏醒过来,看着围在他身旁急切的弟兄们,昏昏的问:“李家父子呢?”
大家伙这才发现从吴老黑晕倒到现在,慌乱中没有人见过李家三父子任何一个人。听到弟兄们说找不到李家父子,吴老黑昏昏的说:“老营不能待了,分成两队,第一队沿着山谷走,第二路沿着山脊走,带足三天的粮食,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了。”
吴老黑缓了一口气接着说:“两路都奔大锅盔去,越快越好,不用照应,无论那一路到大锅盔,都要先给二当家报信,告诉他,我中了李家父子的毒。让二当家找到李家父子,查出幕后黑手,替我报仇!”
吴老黑咳咳的,咳出两大口黑血,又晕了过去。
大家听从吴老黑的命令,即可分成两路,一路抬着吴老黑走山谷,一路走山脊。两路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向大锅盔土围子奔去。
李家父子三人是郎勇从监狱里提出的死囚,这三个人本来是抚顺山里的猎户,因为过日子艰难,在山里打猎,偶遇单身的过客也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一次在山里遇到两个人拿着东西,提着箱子在山里转悠,李家父子起了恶心,刀攮绳勒的杀死这两个人,劫了人家的箱子,都以为是劫到了财宝,打开箱子一看,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物件,沉甸甸亮晶晶的都是铁器镶嵌上玻璃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挺值钱,箱子埋在山里半年,挖出来到千金寨当铺上换钱。
李家父子不知道他们杀死的是日本满铁公司的测绘人员,抢的都是日本人的测绘设备,日本治安军和中国警察都在调查杀死满体人员的凶手,当铺里也都得了讯息。发现有拿日本人丢失的测量设备来当钱的人,必须立即告官,否则一旦案发,收当的人与凶手同罪,就在当铺伙客气的招待李家父子,派出其他人去报官的时候,李家父子察觉出当铺伙计客气的过了头,东西不要了夺门而出,一口气逃到奉天,藏匿起来。心想抚顺是不能回去了,就想在奉天安身立命,初来乍到的头些日子,茶楼酒肆,戏楼妓院哪都不敢去。
李家父子在奉天躲了大半年,认为从作案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案子应当是没有人留意了,离抚顺又那么远,谁会再注意他们,父子三人按耐不住去了一趟饭店喝酒解馋,酒后失德,和其他的食客口角不和,乒乒乓乓一阵打,打坏了饭店的东西,饭店老板让两伙人赔钱,两伙人谁都不掏钱,酒店老板招来警察,把两伙人全都押到北行警察署关押。酒店老板向副署长郎勇诉说案情带出一句话引起了郎勇的兴趣,饭店老板讲,其中一伙人里有人打架的时候给自己壮胆吓唬对方,喊“老子日本人都敢杀还怕了你们这群狗东西。”
郎勇是对破案痴迷的人,这么重要的线索哪能放过,翻查存档的案情通报,有记录“满铁公司抚顺煤矿被害日籍人员两名,凶手涉嫌李姓父子三人。”李家父子的案子翻出来了,关在牢里严刑审问,父子三人全都禁不住打,全都供认不讳。
金署长想拿这个案子和日本人换点好处,结论已经很明了,确拖着,逼着郎勇慢慢的办。郎勇把金署长的行为报告给赫厅长,赫厅长说:“李家父子不管交不交给日本人都是死罪,涉及日本人的事,敲敲日本人的竹杠也不算是坏事。”
李家父子被关在牢里一直没执行枪决,这回被郎勇排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