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因某种原因,而将恋情封锁,彼此装出一幅普通同事的关系,但最起码的交流还是有的。然而这几天,明显不对头。周三打上班卡,恰逢前后脚。确定无外人,我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质问,“昨晚为什么没给我打睡前电话?想让我主动?上帝,阿门,昨天我快累废了。”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仿佛我是颗定时炸弹。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未作多想。事实上,我早已习惯他那“隔墙有耳”的过度谨慎。
放下包,去到茶水间,恰巧他也在;咖啡刚滴入纸杯,见我入内,他将纸杯掷入垃圾桶,冷冰冰地擦过我的肩膀,不理会我的招呼。“妈的,吃错药了?”回到座位上,我去条短信,闷闷不乐地伏案开启牛马模式。
少顷,前位的关大嘴,提着她的宝贝lv,拽巴个******,咯噔个恨天高,来度假了。神奇又罕见地跟我讲了一句妖话,“你真有一手!”说罢放下宝贝,朝茶水间的方向咯噔进。
吃错药的真不少啊。这关大嘴与我虽算不上死敌,却也一时难消过节,巴不得我赶紧滚犊子,丫居然跟我讲话。“你真有一手!”恭维吗?什么意思呀?
须臾,后座的张浪货也来度假了。途径我时,神奇又罕见地丢给我一句一是的,也是妖话,“我小看你了。”便前去汇合关大嘴。
怎么了今儿个?昨天我出外跑业务,公司发生了什么吗?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我一头雾水。
未几,我的铁磁一阿新终于来报到了。当我向她表达困惑时,是的,她也给我来了句妖话,“我想,同事游走在你身上的眼神,将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但我相信,你有办法无视。好啦!”她坚持点到为止,不愿详解。“晚上一起吃饭?”她岔开话题。
“下午跟客户约好了,估计得忙很晚。”见她如此坚决,我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明天?”
“够呛。”我懒懒地瘫在办公椅上,“你是不知道这客户,特炼人。”
“大忙货。”阿新打趣,“等你升职,吃死你!”
“估计要泡汤。哎,简直快把老娘折磨死鸟。”
“事儿多的才叫大客。上头既然能把这单交由你负责,说明相信你有能力灭了他。不要怀疑上头的眼力哦。”她邪恶地眨眨眼。上头当然意指他。
“煲了我好多英镑呢!材料比母鸡还贵,啧。”阿新变戏法似的,自包里拎出保温桶。拧开,倍儿香。“尝尝。”
“给我的?我没钱。”
“谁要管你借钱!”
小妞手艺真不赖。
“规矩我懂。”我抹了一把油嘴,“天下没有白喝的母鸡汤。有什么吩咐,放马过来!不要’帮我勾引他,探探他对我真心否?’”
“忘了那件事吧。”阿新酸涩地哀求。
“跟他怎样了?”
“……工作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完了?”我松口气,“太好了!”
“休完假回来,伦家满血复活。这两天干劲倍儿足!”她甩着膀子,“到底你什么时候有空呀?”
“干嘛?”
“好久没一起吃饭嗨聊了。”
“上周不是刚吃嗨过。”
“那天我不是状态不佳嘛。”阿新撅起嘴,“一直说做东,感谢你和知了百忙中提着烧酒和烧鸡,看我死了没?”
“我真怀疑你丫是感恩还是见外?”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表情跟被雷劈了似的。“鸡汤够了。晚上我回去吐点给她。”
“一码归一码!”
“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万一你累死了,”她恶毒地说,“说不定哪个瞬间,就是我们的临别一眼。”
我哼哼:“其实你可以诅咒的更有含金量。”
阿新哧哧笑:“味道怎样?”
“不赖。昨儿搞到很晚?”我问,她的黑眼圈比熊猫还浓郁。
“谁让你一忙起来就不注意营养,特地照书上做的。还被扣了个黑帽子。”
“我要哭了。”我嘤嘤,小拳头隔着空气揉着眼睛。
“少来!”阿新放炮。朝自己的座位迈进,“我要奋斗了。”
吹牛打屁罢,舒坦不少。然而很快,心再次沉到脚底板一没有短信进来。我想可能是我的话太过了,遂补去一条,“男人一个月也有那么几天?”边抱手机,边提溜双眼,不着痕迹的观察部门同事的眼神。
我花了三分钟,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你为头儿所重用的同时,你要做好准备,迎接嫉妒。
不过同事异样的眼光对我来说,不足挂心。短信发出,我每隔两秒扫一眼手机。直至晌午饭点,依旧毫无动静。不理我。上杆子不是买卖,老娘不伺候了!
下午听客户海谈想法,晚上陪客户大吃特吃。累的头拱地,爬回家,已然十一点。白天你忙,没功夫嘞我;晚上该闲了,该有空回了吧。一翻手机,靠!
这厮欠费了?没收到短信?
我揪起打着香鼾的知了:“手机欠费了,短信能接到么?”知了迷朦的瞥了瞥我,头沾枕头继续归西。
“手机欠费了,短信能接到么?应该能。我记得能。好像能。既然接到了,为什么不充上费,回我一条呢?”
“搞什么飞机?!”她怒吼,脑袋砸枕头,顷刻间呼声四起。
回到房间,我像只无头苍蝇,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接到了,为什么不充上费,回我一条呢?
不对。客户部的人,手机必须保持畅通;客户部总监,更得如斯。我决定,飞个电话过去,问问你丫怎么回事?
靠!脑充血。挂断?是吗?挂我电话?带着愠怒和困惑,我睡了。次日醒来,立翻手机,想犯罪。
下来的两天,我的狂热期待,因为他划清界限一般的冷漠,变成彻底死心。心情糟到冰点的同时,一个疑问霸占着我的脑海: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像变了一个人?
毫无预兆,出现了转折。今早六点,醉眼迷蒙的我,看到来电号码,瞬间抖擞。我拍醒四仰八叉,不停咕哝“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虫中呀……”的知了,请她帮忙看看,我是不是眼花?
确定视力正常,我疾溜回房,迫不及待划通接听键,以摆谱的方式先热场,再适时抛出疑问。
“前几日,”我吊儿郎当,“仁兄你可没这么热情。今儿大清早就约本姑娘,怎么,吃包子忘带钱了?”
他并未像往常一样,接着我的话茬,东嗑西溜。而是拿出工作时的一本正经,“今晚六点,老地方见。”
“啥事?”霄云路上的咖啡厅,既是我们的约会圣地,又是密谈要事的基地。他的严肃口吻,拉高了后者的可能性,这让我感觉非常糟。
“我预定你了,别另约。”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
我坐不住了:“提前透露点,别吊我胃口。”
“见面说。”
“我找你去一”
“别来!六点老地方。”挂线了。
这通电话,加剧了我的惴惴不安。我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愣神到石化,然而脑子却是惊涛骇浪,胡思乱想。尔后应知了的强烈要求,收拾残羹,包揽早餐,送她上班。魂不守舍摸回家,继续盯视天花板。约莫十点,手机嘟嘟作响,震醒了往来穿梭于阴阳两界的我。
阿新的来电,带来了一个让我非常震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