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在咫尺的门,连豆豆有些不敢开。
“近乡情怯”,也许就是形容她此刻的感觉吧。
连豆豆又想起三百年前那一幕,那人高站城墙,面色冷漠,而自己跪在雨中,满脸泪痕。然后自己朝那人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朗声道:连杏不孝,拜别娘亲!
那八个字,如针扎般直直扎入她的心脏。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血顺着手流下来,她却并不觉得痛。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身后的巫马诺言稳稳扶住,她回头,就见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对她鼓励一笑。
连豆豆的心缓缓平静了下来。
终于,她伸开手,颤抖着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浓浓的白在阳光下缓缓退去,门内的景象一一在她眼前铺开,清脆的鸟鸣声,涓涓的流水声,热闹的集市,嬉戏的孩童,眼前的景象渐渐和三百年前重叠,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不由自主地踏开步伐,那些声音也越来越近。
“呵呵呵”
“连宝,连宝,你来追我啊~”
几个孩童嬉闹着,其中一个粉色衣衫的女孩回头对另一个稍大点的红衣女孩道,声音清脆动听。
那个稍大点的女孩则半无奈半宠溺地看着她:“连岁,你慢点。”
“哎呀!”红衣女孩刚说完,粉衣女孩就一不小心绊倒了。
连豆豆快走几步,上前扶起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姐姐你好漂亮啊!”粉衣女孩两眼圆碌碌地看着她。
她浅浅地笑了:“你叫连岁是吗?你也很漂亮!”
小连岁可爱的眨了眨眼睛:“姐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姐姐你叫什么呀?”
她一怔,双眼缓缓蒙上一层水雾,终是笑开:“我叫连杏。祈莲连杏。”
是,她叫连杏。祈莲连杏。
不论过去多少年,不论发生多少事,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远处,正在奔跑过来的连宝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她揽过小连岁,对连杏半带敌意道:“你是连杏?”
连杏点了点头,对她明显的敌意有些无措。
“连宝,这位姐姐人很好,也很漂亮。”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氛围,小连岁拽了拽连宝的袖子。
连宝先是低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然后抬头对她道:“我们都知道你。我们也知道你终是要来的。既然你来了,那么就跟我走吧,大祭司,她在等你。”
连杏听到“大祭司”三个字时,心重重地疼了一下。
“连岁乖,自己去玩,我带这位漂亮姐姐去见一个人。”安抚好小连岁,连宝便带着连杏和巫马诺言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连岁是我们族中最小的公主。”连宝一边带他们穿过各种小道,一边缓缓说道:“我是她的第三影卫。三百年前,因为一句预言,五族爆发了一场前无仅有的大战,我们也因此不得不一直搬迁。族中设有结界,非本族人不得入内,想来,这位便是连杏的夫君了。我们族中一直世代相传着一句话,说连杏终是要回来的,在今天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连杏”不过是老一辈的人们编出来的神话。”
她停下来,看着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连杏,淡笑道:“到了,进去吧。”
连杏看着眼前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古老大门,缓缓推开,然后,她就看见了门内那个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那人身着一袭宽大的白色袍子,袖口裙边皆绣上了祈莲特有的红芍花,虽背对着,却能看出她已经历不少岁月风霜。那个背影与记忆中重叠,连杏有些难以置信,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张开口,那个字就在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人缓缓转过身,时间变得缓慢起来,一举一动都像一个放慢了千百倍的慢动作。连杏不敢眨眼,怕眨眼间,就会错失掉什么,怕眨了眼,下一瞬就会有人来叫醒她告诉她,这其实只是一场梦。
鬓角,睫毛,眉毛,鼻子,嘴巴……待那人终于完全转过来,连杏也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很慈祥的一位老者,但是,不是她。
连杏眸中闪过一抹失望。
“连杏,你终于来了。”那人苍老的声音在连杏耳旁响起。
连杏回神,对她恭敬的施了一个跪拜之礼:“连杏见过大祭司。”
大祭司欣慰地点点头,往旁边站了一下,露出她身后的东西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她,一直在等你。”
连杏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大祭司身后的东西。
那是一块牌位,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祈莲第二代大祭司祈莲黎”
那一瞬间,连杏全身冰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即使经过了三百年的缓冲,仍是如此地令她促不及防。
“娘——!”连杏终于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