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说着,忍着恐惧和悲伤,抬起眼来努力做出妩媚和讨好的表情,同时一下子撕开了自己的肩带,露出了白皙而浑圆的肩膀。
面对着这一切,陈一鸣的脸上并无贪恋的表情,而多的却是几分憎恶:“收起你这一套吧,对我——这是没有用的。”
蝴蝶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惨然,她无力而沮丧地瘫倒在地上哭泣:“长官,长官,求求您……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连我是他的妈妈都不知道,还一直以为我是他小姨呢……长官,求求您,求求您了……”
蝴蝶悲痛万分地匍匐在地上,无力地抽搐着……
陈一鸣看着她叹了口气:“我可以给你一条路,可你必须保证你不能反悔,否则……”
“您说,您说!……”蝴蝶好容易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她拼命地抬起头来,看着陈一鸣。
“为政府工作。”陈一鸣的语言像冰一样冷。
蝴蝶愣住了:“我?!”
陈一鸣又说:“对,就是你,确切地说,是为军统工作——”
“军统?!”蝴蝶一下呆住了,“我……我能做什么呢?”
陈一鸣说:“做什么……到时候我自然告诉你。我现在只问你,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蝴蝶有些踟蹰地说:“长官,我……我……我不敢……”
“哼!”蝴蝶话没说完,陈一鸣掉头就走。
蝴蝶一下子抱住了陈一鸣的腿:“长官,长官,我答应!我答应……只要不杀我儿子,我干什么都行!”
陈一鸣听罢,看了守在门口的冷锋一眼,两个人露出会心的笑。
4
早晨,一艘小型登陆艇在江面上急速地行驶着。登陆艇的甲板上,抱头蹲着二十几个男女囚犯,他们都是陈一鸣挑出来参加战前训练的人。
陈一鸣此刻和冷锋站在驾驶舱外的平台上,一边吸着烟,一边看着远方。
远处,一个小型的军用码头已经隐约可见,码头附近的岗楼上飘扬着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
被圈在船舱里的小K此时抬头向窗外看了看,不禁伸出了舌头:“我的妈呀,这是把咱们弄到哪儿来了?”
小K的话立刻在船舱里引起一阵骚动……守在船舱门口的宪兵立刻吼了一句:“安静,不准讲话!”
小K听了,不满地叨念了一句:“都把我们圈到舱里大半宿了,还不让讲话?再不让讲话,就憋成哑巴了……”
陈一鸣低声说:“谁还在说话?——肃静!”
陈一鸣一声呵斥,令小K立刻闭了嘴。
登陆艇又行驶了一会儿,便在离码头还有三四百米多的江面上停了下来,站在甲板上的陈一鸣转身命令关在船舱里的人:“舱里的人都出来,跟我游到岸上去!”
“游过去?”
船舱里的人听了,都不免一愣。大家互相瞅了瞅,只好极不情愿地走出舱来。
小K此时走在最后面。他来到甲板上之后,望着几百米之外的码头和脚下滚滚而过的江水,不禁倒退了几步:“这他妈的离岸上也太远了,水也太急了,谁能游过去呀?还不得淹死在江里喂王八!”
“就你话多!”站在船头的陈一鸣听罢,不满地回头瞪了小K一眼。
小K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闭上了嘴。
陈一鸣提着手枪走到小K等人面前:“你们都听着!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跳下江去,游到对岸;一条是吃我一颗子弹,和江里的鱼虾去做伴——两条路由你们选!……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回答的人寥寥无几。
“听清楚没有?”陈一鸣又大声地喊了一句,同时举起手枪对着天空连放了几枪!
船上的小K等人立刻被这枪声给吓精神了:“听清楚了!”
陈一鸣高声说:“好,你们跳下水以后,我也会跳下水去,和你们一起游到江岸……好,现在开始下水!”
陈一鸣一声令下,小K等人纷纷跳下了水,只有少数几个人却仍然在犹豫,陈一鸣立刻朝他们身边开了一枪!
“啊——”那几个人见了,立刻惊叫着跳进了水里。
陈一鸣随即插好了枪,也跳进了江里……
蝴蝶连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江水里,蝴蝶因为水性较差,被汹涌的江水呛得不停地喊叫……书生从水里探出头来,奋力地游过去拉住了她。
“不要着急,我来扶你!用嘴呼吸,千万不要慌!”书生说着扶住蝴蝶的身子,冲着周围水里的人大声喊起来,“弟兄们,会水的一定要拉住不会水的!这里离岸上没多远,坚持一下就过去了!”
也许是出于人性的本能,那些会游泳的人听了书生的话都自觉地把手伸向了不会游泳的人;而不会游泳的人见状也不再慌张,大家互相帮衬着向对岸游去……陈一鸣最后跳下了水,也有意游在最后面,注意着可能掉队或者有危险的人。听了书生的呼喊,又见到大家很快便互相帮衬起来向对岸游去,禁不住向游在前方不远处书生投去了好感的目光。
囚犯们很快就爬上了对岸,当大家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岸上时,陈一鸣也跟着上了岸。
陈一鸣命令道:“站起来,不要趴在地上,赶紧跟我向山上的营区走!”
几百米的水路把这些从没走过远路的囚犯们实在累坏了,大家看着陈一鸣,眼里流露出乞求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爬起来,陈一鸣立刻就急了。
陈一鸣喝道:“我的命令你们听到没有?赶紧爬起来,跑步去营区……谁敢违抗命令,我就要立刻执行战场纪律!”
书生招呼大家:“弟兄们,大家赶紧起来吧,咬咬牙,跑到山上咱们再歇着!”
书生听罢,带头爬了起来,并且伸手拉起了趴在他身边的蝴蝶,燕子六见状也随手拉起了小K,藤原刚也不示弱,也紧跟着爬了起来,大家互相搀扶着向山上奔去,只有几个被刚刚抓来的人动作慢了些,被冷锋连推带打地轰了起来……然而,在这些人当中,却有一个年龄稍大点儿的人勉强走了几步又趴在了地上……陈一鸣见状,赶紧奔了过去。
陈一鸣厉声道:“你给我起来,赶紧走!不然,我毙了你!”
一个囚犯瘫倒在地上:“长官,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就是毙了我,我也走不动了……”
话没说完,陈一鸣已经掏出了枪:“我告诉你,我的话不说二遍,我数三个数——三、二、一……”
陈一鸣嘴里的“一”字没落,便扣动了扳机!
“啊——”一声哀号,便仰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裤腿里流了出来。
正在停下来观看的囚犯们见了,都不禁睁大了眼睛;蝴蝶抓住书生的衣袖,竟吓得哭了起来……
“不准哭!”陈一鸣一声呐喊,蝴蝶立刻止住了哭声。
陈一鸣望着惊魂未定的囚犯们大声说:“告诉你们,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有谁敢违抗命令,他——就是违令者的下场!把他拖走!”
陈一鸣一声令下,站在陈一鸣身边的宪兵们立刻冲上去拖走了那个受伤的人。
龟缩在人群中的小K吓得禁不住叨念了一句:“妈的,还玩儿真的呀?”
说完,他便头也没回,赶紧向山上奔去……站在他身边的人没敢再说什么,也都灰溜溜地向山上走去。
5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军统局开设的“黑猫秘密军事行动训练基地”。
这是一个四周被铁丝网围起来的秘密据点。在军事区的一角,是简陋的居住营地;而在军事区的四角,则是高耸的岗楼,岗楼上架设着机关枪和探照灯;在营区内和营区的大门口等处,随处可见正在巡视和巡逻的狼狗。
就警卫的严密程度而言,这里比起集中营来可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囚犯们到达营区以后,便立刻被冷锋召集着列队站好了……站在队伍对面的是正在整队的冷锋少尉,在冷锋身后的是这支队伍的总领队陈一鸣少校,而站在陈一鸣身后的则是一排人高马大全副武装的宪兵教官。
冷锋整理好了队伍,立刻转身面向陈一鸣:“报告,黑猫特训班集合完毕。应到人数二十一名,实到人数二十名。值日星官,少尉冷锋。请指示。”
陈一鸣还了一个军礼,冷冷地回了一句:“入列。”
“是!”冷锋回答了一声,跑步回到教官队伍里站好。
陈一鸣扫视了一下队伍,表情严肃地走到队列前:“你们都看见了,我——是个军人,而你们——是囚犯、是渣滓、是垃圾!但是,一旦你们穿上军装,你们就和我一样,是同胞、是弟兄,是生死与共、血肉相连、为国家为抗日而战的战士!”
囚犯们听罢,一个个变得表情严肃,再也看不见往日的懒散。
陈一鸣望着他的队员们,接着说:“我和我身后的这帮兄弟,负责训练你们报效国家、献身抗战的本领。这里的训练,会比你们将来要执行的任务更残酷、更艰苦,但是,你们要战胜它——不,应该说,你们要战胜自己!在训练和未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不会保证你们生命的安全,但是,当你们完成任务的时候,你们将以中华民国最精锐的战士的身份荣归重庆,过去的旧账将一笔勾销!”
陈一鸣说着,向他面前的战士们发出了怒吼:“你们想活着出去吗?”
“想!”
陈一鸣说:“好!要想活命,就得成为强者!弱者,在这里都得死光了,只有最强的,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才能去杀日本鬼子!然后,你们就会得到特赦令,获得自由,才能像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
队员们听了,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轿车的鸣笛声。过了一会儿,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陈一鸣看见了,立刻并拢了身体:“立正!”
随着陈一鸣的口令声,轿车停下了,从车里钻出了毛人凤和田伯涛。毛人凤下车以后,笑眯眯地望着陈一鸣和他身后的队员们。
陈一鸣立刻跑步上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毛先生,黑猫特训班正在进行训练前的训话,请毛先生训示!”
毛人凤听罢,微笑地挥挥手:“不不不,我今天是特意来看看大家,并不是来训话的。特训班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好哇!”
毛人凤看着面前的特训队员们,更加兴奋了:“陈少校,不错嘛!看来,你还是很有眼光的。”
陈一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毛先生,您既然来了,还是请您给弟兄们训训话。”
毛人凤笑面虎的制式表情摆了出来:“好好好,那我就说一句。要说的话嘛,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就送给你们四个字——国之利刃!”
毛人凤的话,令陈一鸣等许多人都感到兴奋。
毛人凤看着大家又笑了笑:“但是,大家离这个标准还有很大的距离呀,所以才把大家请到这儿来做军事训练!但是,如今是抗战时期,时间不等人哪,所以要特事特办……陈少校!”
陈一鸣应道:“到!”
毛人凤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给你两个月时间,一定要把你手下队员的战术技艺练到实战的标准,而后听从党国调遣,随时准备抗日杀敌……你能做到吗?”
陈一鸣愣了一下,立刻立正回答:“毛先生,我一定尽力!”
毛人凤很满意:“好,那就谢谢陈少校,谢谢兄弟姐妹们了!”
说完,带着田伯涛转身走了。
坐在轿车上,田伯涛禁不住问毛人凤:“先生,这是一群乌合之众,仅仅用两个月的时间,您就叫陈一鸣把他们训练成能够进行实战的特战队员,这……有可能吗?”
毛人凤听罢,不由得内涵深刻地笑了笑:“伯涛兄,有些事情是只可说而不可做,有些事情明知不可做却也得做。他们不过是一群卒子——一群只能过河而没有回头路的卒子,所以对这些人,是不可以用常规的眼光去看待和对待的……你明白吗?”
田伯涛奉承道:“我明白,毛先生确实想得比我们这些属下人高远。”
毛人凤没有再说什么,汽车拐了一个弯儿,向别墅驶去。
6
一个半月以后,在上海金陵大酒店的门口驶来了一辆轿车。车门打开,从车里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他们是美国间谍史密斯夫妇。此次,他们伪装成了德国人,用德语向给他们拿行李的侍者道了谢,便相互搀扶着向酒店大厅走去。
此刻在酒店的内外已经潜伏了十几个日本特务。门外的几个特务见史密斯夫妇进了门。便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地跟了进去。
此时,在二楼总经理办公室里,身为酒店总经理的我地下党基层负责人黄云晴也贴在窗户边上,偷偷地向下看着……待史密斯夫妇进门后,她转身询问也是地下工作者的林经理:“老林,那对外国夫妻究竟是什么人?”
林经理迟疑了一下回答:“昨天在我们酒店已经登过记的客人——德国商人茨威格夫妇。他们是第一次来上海,也是第一次来亚洲,出发地是柏林。”
黄云晴听罢不禁皱起了眉头:“德国人?……那日本人怎么还要抓他们呢?”
林经理说:“我想,他们可能不是真的德国人,而是——”
“盟军的谍报人员!”黄云晴立刻接过了话头。
林经理望着黄云晴苦笑道:“你说得应该没错……怎么办,我们帮不帮他们?”
黄云晴在屋里走了两步回答:“联络站绝对不能暴露,这是上级的死命令!现在,我们还无法阻止日本特务的行动,只能严密监视日本特务机关的动向,先看看事态的发展再定。”
“好,我明白了。”林经理说完,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