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着病房里一片狼藉的样子,陈一鸣忍不住问小K:“小K……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K一边遮着自己半裸的身体,一边支吾着回答:“没,没什么……我……我们,我们刚才只是切磋一下武功……”
阿莲见状,赶紧拿起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也随声附和了几句:“对对,我们在……我们在切磋武艺。小K,你的擒拿术有点儿……有点儿偏软!嗯,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阿莲说完,慌慌张张地穿上外衣走了。队员们互相望了望,都不免目瞪口呆。
小K尴尬地直起了身:“陈教官,你……你们怎么来了?”
陈一鸣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燕子六看着被小K和阿莲搞得乱糟糟的病床,不禁望着小K骂起来:“好你个小子!老子还以为你只是跟人家耍几句贫嘴呢,没想到,你真的把人家给拉到床上去了?”
冷锋听了,也不禁冷了脸:“你他妈的就管不住自己那破东西呀?!那么纯的一个小丫头,你也下得去手?!”
冷锋说罢,就卷起了胳膊,小K见了,赶紧转到了陈一鸣身后。
小K支吾:“陈教官,陈教官,我们没有干别的……我们只是——”
小K话没说完,陈一鸣就拦住了他:“算了,没有时间听你解释了,现在是用人要紧,你那些废话留着到阴曹地府去说吧!”
陈一鸣说完,命令小K:“赶紧换衣服,我们要去侦察敌情。”
“是!”小K爽快地答应了一声,赶紧去换衣服了。
陈一鸣发令:“出发!”
小K换完衣服以后,陈一鸣立刻带着队员们走了。
医院的后门门前,此时悄然地开出了两辆挂着日本国旗的轿车,陈一鸣等七个人分成三个小组走出医院的后门,迅速地上了车,轿车立刻便开走了。
此刻,在医院楼上的一扇窗户处,岩本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面容严肃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轿车。
他身边的一个特工禁不住问了一句:“岩本少佐,动手吗?”
岩本听罢,缓缓地摇摇头:“时机还没有到,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招!”
特工回答:“是!”
2
西大营门口,哨卡林立,警备森严,日本太阳旗在岗楼上随风飘扬。
此刻,满载着陈一鸣等人的两辆轿车徐徐开来,停在了岗哨跟前。
藤原刚跳下车来,递上了介绍函:“我们是东京《每日新闻》战地采访组的,已经跟南京大本营报道处打过招呼。”
化装成宪兵队长的岩本仔细看看介绍函,又随之问道:“证件?”
藤原刚收回介绍函,随即递上了记者证。
岩本打开了记者证,只见记者证上贴着藤原刚的照片,不觉笑了笑。
岩本问:“你当过兵?”
岩本突然的问话,令藤原刚不觉一愣,他迟疑了一下回答:“我曾经在满洲服过役,关东军陆军航空队的地勤。长官是怎么看出来的?”
岩本望着藤原刚不觉笑了笑:“你的额头有一道军帽的印记。”
藤原刚听了,赶紧殷勤地竖起大拇指:“长官,您不愧是帝国的精英!”
岩本望着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将记者证还给了他,又慢步走到了轿车跟前。他朝着车窗的玻璃拍了拍,书生摇下玻璃,把车上人的证件递给了他。
岩本打开记者证,一边看一边注视着每个人的面孔,却迟迟地不说话。
书生见了,禁不住回问了一句:“长官,您检查完了吗?”
岩本望着书生笑了笑,突然说:“你是知识分子?”
书生立刻用日语回答岩本:“是的,我曾经就读于日本帝国大学新闻系!”
岩本问:“哦?那你的文学功底很深了。”
书生笑答:“不,马马虎虎!”
岩本笑了笑,扫了一眼车里的人,突然用日语对书生说:“有一句支那的古词,我一直找不出来出处,阁下能告诉我吗?”
“哦……什么?”书生说完,突然愣了一下。
岩本又笑了笑,换成汉语说:“那句古词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何不把酒相逢’。这句词是什么意思,你能解释给我听吗?”
岩本说完,注意地看着书生,书生不觉一震,抬眼看着岩本,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岩本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又换成日语说:“这是我的一个女性朋友告诉我的,我一直想找到出处。”
书生似乎有些醒悟,想了想回答:“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但是忘了出处。”
岩本听罢,笑了笑,挥挥手:“有机会想起来了,就写信告诉我。”
书生回答:“一定。”
岩本说完走了,奔向了第二辆车。书生看着岩本远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思索。
岩本匆匆地检查了第二辆车上陈一鸣等人的证件,没再说什么,便向执勤的宪兵挥挥手:“放行!”
哨兵听见了,赶紧搬开了拦在路上的阻马,轿车慢慢地开走了。
陈一鸣等人很快便到了日军军营。
藤原刚、书生和小K牵头,分别带领三个采访组对驻守的日军进行采访,冷锋还拿出了相机,从不同角度为执勤的日本兵拍照留影。
照相机前,被拍照的日本兵一个个竭力地表现自己的英武,而冷锋却趁机拍摄了军营的要害部门——军火库。
3
而在此时,在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里,阿莲坐在父亲面前正在哀哀地哭泣。
李院长此时面色苍白,在屋子里不停地转着圈子:“这个浑蛋,竟敢欺负我的女儿,一定要杀了他!亲手宰了他!”
阿莲哭泣着:“那你还说他是国军,还要我好好照顾他……”
李院长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他利用了我对他的信任!这个浑蛋,你等他回来——他一回来,我就杀了他!你放心吧,有你爹在,爹一定为你报仇!”
谁知阿莲听罢更哭了:“可我现在怎么办哪,我的身子已经被他给占了……”
李院长听了,不禁痛心疾首:“苍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你落到这样的地步,让我还怎么有脸去见你死去的母亲,去见你的母亲!这个浑蛋,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谁知李院长话音未落,日本驻军加藤师团长便操着并不流利的中国话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加藤说:“李桑,你的要杀谁啊?”
在加藤身后,跟着几名日军参谋和护卫。
李院长见了,赶紧迎了过去:“哦,是加藤师团长,您怎么来了?”
加藤望着李院长,和蔼地笑了:“我来慰问一下我们帝国的伤兵,顺便也来看看你——我的老朋友!”
李院长忙说:“哦,加藤长官亲自来探望,李某不胜荣幸之至!加藤长官,您请坐!”
“李院长,我们是老朋友了,你不要客气!”加藤说着,很随便地坐了下来,“李桑,刚才你说要杀人,到底要杀谁呀?我能不能帮助你?”
李院长听了,赶紧摆手:“唉,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加藤师团长,最近您的身体怎么样啊?”
加藤不回答李院长的问话,继续顺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李桑,你但说无妨。以你我的交情,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你告诉我,他是谁,我马上派人去干掉他!”
李院长听罢迟疑了一下,眼里立刻涌上了泪:“加藤长官,您真是太够朋友了!”
加藤回道:“哎,李桑,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不要客气!你说,到底是谁伤害了李桑和令爱?”
李院长叹口气忽然说:“是蒋介石那个狗娘养的!”“嗯,”听李院长这样说,加藤不禁吃了一惊,“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着加藤诧异的眼神,李院长接着回答:“加藤长官,小女虽然还未出阁,但是自小是许下婚约的,与临远白家的少爷是青梅竹马。皇军大东亚圣战光临临远之际,白家鼠目寸光逃亡重庆,之后便追随了蒋介石……”
加藤又问:“那……怎么会伤害到令爱呢?”
李院长叹气:“白家少爷一时糊涂,加入了蒋家军队,位居中尉,自以为自己爱国,却不料反因与小女婚事被上司知晓,被……被……”
李院长说到这儿,向阿莲使了个眼色;阿莲会意,便赶紧哭着扑到了床上:“娘啊,女儿的命真的是好苦啊——”
加藤听到这儿,不觉叹口气站起身来:“唉,节哀顺便吧!李桑放心,皇军定会取下重庆,到时候割下蒋介石的人头来,告慰令爱!”
李院长随即也赶紧恭送:“加藤长官慢走,那就谢谢加藤长官了!”
加藤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我本来是想和你下两盘中国象棋的,既然这样,我就不约你下棋了——来人!”
参谋:“在!”
加藤:“记着,一会儿给李桑送一些告慰金来——按照皇军阵亡中尉家属的标准!”
参谋:“是!”
加藤:“李桑,那我就告辞了。”
李院长:“加藤长官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这怎么使得!”
加藤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李桑,你不仅是我的至交,也是皇军的好朋友,这当然使得!我改日再来拜望!”
加藤说完走了,李院长关上门,不免后怕地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
李院长道:“隔墙有耳,以后说话可得小心!”
单说加藤走出医院以后,跟随在加藤身后的参谋禁不住问他:“将军,您不是已经知道那个李院长是军统的间谍,他们刚才的那番话明明是在骗我们嘛!您怎么还要……”
加藤望着参谋,微微地笑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何况他们拿了这笔钱,还有机会再花出去吗?”
参谋听罢,领会地笑了:“是!将军高见,属下明白了!”
加藤说完上了车,匆匆地走了。
4
当日黄昏,在临远驻军加藤师团的司令部里,731部队华东派遣队先遣分队队长松井大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松井:“加藤将军,北野司令官来电,他已经命令军列停靠在郑州,正在等待这边的捷报。”
加藤听罢,兴奋地笑了:“哟西!你回电北野司令官,就说我已经做好准备,只要黑猫敢死队今夜出动,就必然是我加藤师团的囊中之物!”
松井答:“是!”
松井大佐转身欲走,岩本叫住了他。
加藤将军不禁惊愕地看着岩本:“岩本君,你要说什么?”
岩本回答:“将军阁下,我在想,黑猫敢死队今晚会不会中计。”
松井听罢立刻说:“不中计,那我们就冲进他们的据点,把他们全部消灭!”
加藤道:“对!我加藤师团一万多精锐兵士,就是一人一口痰,也能把黑猫敢死队淹死!小小的临远医院,不在话下!”
岩本提醒道:“将军阁下,黑猫敢死队可不是一般的特工部队,我们在南京就吃过他们的亏,所以将军——”
“岩本少佐,你多虑了!”不等岩本说完,加藤就截住了岩本的话,“黑猫敢死队就是再厉害,还能顶得住我的大炮吗?到时候我调集炮兵轰炸医院,我看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岩本听罢,不禁脸上变了色:“将军,千万不能使用大炮!医院里面,还有我们二百多名皇军伤员呢……”
谁知加藤听罢,脸色竟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做大事者,不能妇人之仁!”
松井在一旁听罢,也接过了话头:“对,区区二百名伤兵,不能当作我们杀敌的障碍!”
“这……”岩本听罢苦笑了一下,不好再说什么了。
加藤立刻发布了命令:“通知参战部队,严阵以待!就等今天晚上,动手抓住这只黑猫。”
松井回答:“是!”
5
此时在医院地下室里,陈一鸣等人并不知道加藤的密谋,还沉浸在从日军兵营顺利归来的喜悦中。在兵营里拍摄的照片已经从药水里拎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陈一鸣注意地看着一张一张的照片,表情不免有些兴奋:“看来,敌人好像没有什么防备!如果是这样,我们今天晚上的行动,就会有很大的胜算!”
此时,藤原刚在一旁听了,也显得很激动:“陈教官,您的分析是对的。我在军营的时候,故意和一些士兵聊了一会儿天,我也发现他们没有什么准备。我不仅和军官聊过,也跟许多土兵聊过天,军官得到过通知可能撒谎,但是普通士兵是无论如何撒不了谎的。他们事先一定没有接到异常的命令,都在准备上前线呢!”
陈一鸣点点头,随即拎起了岩本的照片。
蝴蝶看着岩本,不免有些怀疑地说:“这个宪兵队长,我看着,总是觉得有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陈一鸣禁不住追问了一句。
蝴蝶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不出来,但总觉得他眼睛里露出来的东西有些怪怪的。”
陈一鸣还想再问什么,门口处突然传来了敲门的暗号声,众人听罢,立刻拿起了武器。
燕子六走过去,轻轻地开了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阿莲。
燕子六惊问:“原来是你呀?有事吗?”
此时,站在书生身后的小K见了,一个劲儿地往台子后面躲。
阿莲向屋里扫了扫,望着燕子六语气坚定地说:“你让开,我找小K!”
燕子六无奈,只好让开了一条路。小K见了,往台子下面钻得更深了。阿莲走过去,大大方方地朝小K的屁股踢了一脚:“别藏了,快出来吧!”
小K无奈,只好钻了出来,却吓得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阿莲姑娘,我……我……”
阿莲说:“别我……我……我了,快跟我走,我爸找你!”
小K问:“你爸?”
阿莲说:“对,就是院长!”
小K听罢,立刻就耍起了赖:“阿莲姑娘,我……我……我……我今天晚上就要死了!”
阿莲听罢,立刻伸手拧住小K的耳朵:“我知道……走!”
小K叫着:“哎哟!哎哟!你轻点儿……你轻点儿呀!”
站在一边的冷锋见状,禁不住看了陈一鸣一眼。
陈一鸣冷着脸回了一句:“让他去吧。睡了人家丫头,被教训一顿也是应该的。”
小K听罢立刻急了:“兄弟们,你们见死不救啊!燕子六,你快说句话,好歹我跟你也是兄弟一场啊——”
燕子六听罢,竟然望着小K笑了:“兄弟?兄弟就是拿出来出卖的!谁让你睡了人家丫头,你自己的香还是你自己去烧吧!”
小K一听,脸都气白了:“好你个燕子六!等今晚儿死的时候,你离我远点儿!”
阿莲吼道:“快走吧你!”
小K话没说完,就被阿莲给拉了出去。地下室的门猛地关上了,藤原刚望着关上的大门,心里却不禁犯了嘀咕——
“那院长……会怎么收拾小K呢?”
蝴蝶听罢冷笑了一声:“一会儿,这台子上就有物件了!”
藤原刚听了没有转过弯儿来,不禁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蝴蝶又冷笑了一声:“小K色胆包天,竟敢祸害了院长的闺女,院长还不得就此绝了小K后半生的念想啊!”
蝴蝶说着拔出匕首比画了一下,藤原刚吓得立刻缩了一下脖子,燕子六在一边看了,禁不住笑出声来。
蝴蝶见了,禁不住问他:“你笑什么?”
燕子六道:“呵呵,我看小K这回事做到头了!”
陈一鸣、冷锋和书生在一旁听罢,都禁不住会心地笑了。
6
此时,在医院的太平间,小K被阿莲拧着耳朵推了进来。小K低头望去,只见太平间里停放着十几具尸体,尸体身上都盖着白布。
小K进来以后,阿莲猛地关上了门。
小K回头看着阿莲不禁有些纳闷儿:“你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阿莲愤怒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突然,在小K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我让她带你来的。”
小K闻声转过身来,几乎吓晕了——原来,李院长正紧贴着他站着,几乎和转过来的小K脸碰着脸。
小K吓得立刻后跳了一步:“李院长!咱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李院长没有说话,却拿起手枪来指着小K。
小K吓得腿都哆嗦了:“李院长,李院长,你不能这样……咱们可都是自己人!”
李院长问:“谁跟你是自己人?!”
见李院长认了真,小K更害怕了:“李院长,咱不能这么开玩笑!这枪……这枪,那可会走火的!”
李院长听罢,脸色变得更加严肃了:“你糟蹋了我的女儿,你还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小K听罢立刻跪了下来,一时间不觉声泪俱下,一个劲儿地打自己的耳光:“李院长,我错了!我错了……我是浑蛋!我是浑蛋!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见小K打累了,李院长也愣愣地问了一句:“打累了?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了断?”
小K说:“院长大人,你说你说,你只要给我留下这条小命,您让我怎么做都行!”
小K一边说着,便一边磕头如捣蒜,阿莲见了,禁不住踹了小K一脚!
阿莲吼:“瞧你这个熊样,连一点儿男人的筋骨都没有!”
可小K却并不觉得羞耻,爬过去紧紧地抓住李院长的脚:“李院长,李院长啊!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今天晚上就要去送死的分儿上,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谁知李院长竟一脚踹开了他,恶心地回了一句:“胆小鬼!懦夫!”
小K忙回:“是是是,我是胆小鬼!我是懦夫!李院长啊,求求你,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阿莲见状,更是气得一把拔出刀来:“你这没骨气的东西,让我来一刀结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