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城外,一个从李庄逃出的壮士一边逃,一边拿着斧头向着追来的几只尸鬼搏斗。
只见壮士浑身是伤,可是尸鬼已经四肢不全,断了一只胳膊,留着黑血,只见尸鬼一个跳跃不顾斧头劈砍直接咬中了胳膊,另一只尸鬼也扑上来噬咬那只拿着胳膊的手,一个撕扯竟生生扯断了壮士的手。
奋奋跑来的李墨白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大喝道:“潘伯!”
已经须弥无力的壮士用一只手抱住尸鬼翻倒在地,用力喊道:“小主快走......”
李墨白从来没见过尸鬼,然而这一幕震惊住了李墨白,可是李墨白奋力一跃用手中的木棍狠狠一棒打下去。
木棍折断,尸鬼被打到了一边,壮士一个手抡起地上斧头劈下,正劈断了咽喉。然而尸鬼虽然断了咽喉,却身体还在蠕动、挣扎。
这一幕吓傻了李墨白,另一只尸鬼向李墨白扑去,挡在李墨白面前的正是刚刚那满身是血的潘伯。
潘伯浑身浴血,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声:
“快走......”
可是,脖子瞬间被尸鬼咬住,倒在了一旁。
李墨白像发了疯似得,抡起斧头就砍正在撕咬潘伯的尸鬼,尸鬼咆哮一声一跃而起,李墨白躲闪不及被尸鬼一手猛拍一击,身体倾倒,头撞到树干上,斧头脱手而出,掉到了一旁。眼看尸鬼疯狂的扑向李墨白,一记裹着醢肉的布袋子向尸鬼迎面就是一记,半空中的尸鬼失去重心般翻滚在地。
救他的正是赵鱼儿。
“快起来,李墨白,得赶紧逃!”
一边说一边抓李墨白得手,可是李墨白勉强站起身,头还有点懵,可能刚才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现在的李墨白正要跑却两个踉跄差点栽了跟头。
尸鬼张着大嘴,匍匐在地上,胸腔内白骨阴森可见,全身腐烂的尸臭味闻之欲吐。
一声刺耳咆哮,尸鬼迅速的爬到赵鱼儿和李墨白身前,一跃而起,企图扑倒二人,赵鱼儿一个机灵扑下身子钻了出去,而李墨白就没那么好运了,虽然被鱼儿推了一把,却仍就是被扑倒在地,被尸鬼咬住了大腿。
李墨白惨叫一声,赵鱼儿见状也不顾危险,鱼跃扑上尸鬼身体,勒住尸鬼脖子,奋力向旁推去。尸鬼双臂向后拽住赵鱼儿胳膊,一把便放鱼儿翻下身,正准备用嘴咬下,虾米将装着醢肉的袋子挡在身前,用力想塞住尸鬼的嘴,然而尸鬼咬不到却猛地用利爪拍击赵鱼儿胸口。赵鱼儿顿时感觉胸口一阵气血上涌,喉头一甜,鲜血直喷而出几近痛晕了过去,手一软,尸鬼一张巨口咬住赵鱼儿的胳膊。
一道刃光而过,李墨白轮着斧头气喘不止的斜倒在地,尸鬼已经身首相离。
两人全身无力,赵鱼儿身子受伤多处,胳膊被咬的地方浸出黑血,而赵鱼儿已经疼的无力叫唤,感觉全身开始渐渐麻木,手动一下都吃力。
黑暗中,李墨白看着赵鱼儿,无力道:“浑水鱼,你没事吧。”
赵鱼儿想说话,只觉得血涌上喉头,无力的咳嗽两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墨白看着赵鱼儿浑身黑血,黑暗中好似本就是赵鱼儿流下的血那般,惨不忍睹,李墨白突然慌了,急忙道:“浑水鱼,你别吓我!”
依旧没有答复,赵鱼儿右手微微举起,李墨白拖着被咬伤的腿,急道“浑水鱼,浑水鱼,浑水鱼!”
又是两声咳嗽,赵鱼儿喉头血咳出后气虚微弱的道:“还,没死.......”
李墨白听了这话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忽然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问道:“浑水鱼,你为什么要救我?”
赵鱼儿虚弱的笑道:“呵,呵,我,可,可是要做大侠的人,见不得你,你送死.......”
这一句话倒是让在一旁的李墨白苦笑不已,自嘲道:“大侠,多谢救命之恩,有朝一日,我一定还。”
一旁的赵鱼儿也自嘲的苦笑道:“你,你不欠我的,偷你庄那么多年,救你算还了我的账,我想,我,不行了。”
李墨白两行眼泪划过脸颊,激动的喊道:“别说傻话,还有你弟弟虾米等你,你还不能死。”
不远处草垛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夹杂着尸鬼的哀怨咆哮声,二人知道,尸鬼估计已经来了。
赵鱼儿心死,低声道:“快走......”
李墨白心里百感交集,怒道:“我,跟他们拼了!”
“大白痴,好好待我弟弟,快走!”赵鱼儿用最后力气喊道。
李墨白这次似乎听了赵鱼儿的话,不远处的雾霭城李庄已经被火海淹没,那里估摸着自己家人也无生还可能,脸颊流着泪,道:“我绝不苟且偷生,我要你活下去,我去引开他们。”
李墨白话罢,抡着斧头,艰难的一步步向前走去。
赵鱼儿气结,却无力阻止,只是心中默念无数遍“大白痴,木鱼脑袋”,却依旧无可奈何。
透骨钻心的疼痛已经麻痹了赵鱼儿,此时赵鱼儿忽然想到上午不是偷了一个黄衣人的朱果吗?
反正已经没有比这境况更糟的了,左右都是死,说不准有奇迹。
赵鱼儿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右臂从腰带中掏出坚硬的朱果放入嘴里,闭上眼咕噜一声,整个吞了下去,半晌过后,却依旧毫无动静,身体也毫无变化。
这微弱的希望已经变得缥缈,赵鱼儿心死,剩下的只有那般绝望,感受着自己体温越来越冷,意识渐渐模糊,慢慢的的失去知觉,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一道白光闪过,忽的出现在赵鱼儿身边,看到不远处雾霭城已经变作鬼城。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
温润的声音不卑不亢的响彻四方,天际之上,一个巨大的金色“卍”字笼罩住雾霭城,映射天际,一阵飓风刮过,顿时雾霭城中火光熄灭,整个雾霭城地上都是可怖的残肢和四处横行的尸鬼,惨不忍睹。
天际“卍”字消散,出现一人,周身泛着耀眼的白色光华,那便是白天所遇见的白衣人。
“阿~弥~陀~佛~”
天际之上的白衣人扬手挥舞,手上佛珠向四周分射而去,落到雾霭城四周散发着耀眼的金色,而白衣人自居其中喃喃颂道:“南无阿弥多婆夜........”
声音不大却每个角落都能听到,白衣人只身白光大放,只见地上尸鬼不再那般躁动,反而安详的匍匐下身子,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啊~~你,竟然用‘往生咒’将我可爱的宠物给涅槃度化了!给我死来!”
愤怒的声音嘶哑的怒号向白衣人咆哮,霎时间一道黑雾冲破佛珠的结界,打向白衣人。黑雾离白衣人约莫三分之处便再也栖近不了,无奈黑衣人只好收回黑雾,竟化作手中一把匕首!
然半空之中出现残破黑袍所包裹的黑色人影与白衣人对立而战,对着白衣人大喝:“前几日仙岚宗上那般大显神威,尔等估计也快油尽灯枯了罢,哼,师尊怕你们,我倒要看看以现在的你还能拿出几分力气。”
白衣人双手合十,缓缓道:“施主,化尸炼道本是天理不容之事,生灵涂炭,莫要执迷不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哈哈哈,要说回头,我早就回头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众生皆蝼蚁,命如草芥,尔等又何曾爱过我等蝼蚁,善良慈悲的人不得善果,宵小龌蹉之人却逍遥法外,这便是你口中的天道!而你主持天道,又何曾考虑过那些卑微的人们在世俗所受的苦难?只有师尊才是能支配这个天地的主宰,我必将助师尊开辟这个新的天地,而你今天就要被我申屠化作我的宠物。”
话完,申屠将匕首刺进自己心脉,黑色雾气霎时间弥漫住申屠,申屠身后忽然飞出五具棺材,棺材盖打开,走出五个全身黑气缭绕尸鬼修士。
白衣人面无表情,双手合十,缓缓道:“罪过,罪过。”
申屠怒斥一声,五具尸鬼修士齐拥而上,术法与法器打到白衣人身上时忽的透身而过,半空之中只是一道虚影。
“善哉,善哉,施主,莫再执迷不悟,善得转世修正果,恶在今生难善终。”
白衣人漠然道。
申屠举起匕首,一股黑雾弥散开,狂笑道:“哈哈,善不善终,要你管,下面凡人被我所杀难道他们就都是恶人?哈哈哈,如若助我师父重设天地,即使让我形神俱灭,我也愿意!天道,我看你往哪遁形!”
“哎.......”
白衣人发出一声哀叹,随即默然念到:“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可叹,可哀啊。”
白衣人的话似乎有种魔力一般,只见黑袍人在白衣人说话此般话后突然站立在那不动,几近疯狂的咆哮,五具尸鬼如无主之尸,浑然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那,黑袍人在天际上浑浑噩噩的,时而疯癫呓语,时而嚎啕大哭,往事前尘在脑海诚然夹杂,百味交集,另其失心丧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生、老、病、死、爱别离、憎怨悔、求不得、五盛阴,凡俗八苦劫,参不透忘不了。施主又何必执念。谛听我言,地狱无乐,众生皆苦,堕于尘世,妄生修罗,超脱此劫方能去万般陈杂。”
伴随温润的声音,一股伟岸磅礴的力量拓现出来,半空的申屠原本凶神恶煞的攻击着白衣人的四处缥缈的幻影,随着白衣的话黑袍老者渐渐的变得神情憔悴。
半空的黑袍老者停下攻击,口里颤颤道:“不,不是我,不是我,那不是我.......”
半空中忽的满头乌发竟然霎时间斑白,退却黑色长袍,出现的竟是披着黑衫的枯槁黝黑的老者,那五具尸体如同挣脱了束缚一般,竟然纷纷化作发光的飞絮,消散在天地间,而申屠则徐徐降落。
癫狂的老者老泪纵横,神情萎靡,喃喃尖啸道:“不是我,不是我,那不是我~”
厉雷浑然从老者周围咆哮向四周,然而如同将老者一身修为抽空一般,乍一眼看上去,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
忽然,老者双膝跪在地上,低首叩拜。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心本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施主,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尘缘,即可登极乐。”
白衣人含笑,一晃眼白衣人凭空出现在了老者身前,身子散发耀眼佛光的白衣人高举右手,天空中金色佛珠如有灵性一般回到白衣人手中,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虽是悬崖勒马,方能醒悟方为善,施主.......”
白衣人话未完,天际之上忽的一道暗光乍现,刹那间刺穿了申屠的胸膛,申屠痛的无力的撕嚎,周身被利器黑雾所包裹,吞噬老者的生命。
申屠一只手向前伸向白衣人衣摆,无力的倒在地上,瞬间化作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本温润的白衣人忽然额间闪过一丝怒容,大喝:“孽障,休逃”
身化一道白光,化作千道重影刹那间已经数里之外出现在掷暗器之人面前,右手凝聚一道金光将其禁锢住。
这是一具尸鬼罢了,乃是身外化尸之法。
看穿这一切的白衣人愤怒的用右手一握,一道“卍”字金光打在了尸鬼身上,顷刻间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