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和周永达这两个醉鬼才算清醒过来,我拨了通电话给小凤,听那意思他今天正在家里接受“劳动再教育”,我知道他家河东狮吼,便不好再说什么,匆匆挂上电话。转头跟周永达说,要不是当年崔琳琳曾救过小凤一命,我估计他们也得散。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周永达没好气。
无缘无故被抢白,加上昨晚那没来由的一拳,虽然没打着我,但我也心头火起,我说周永达你吃错了药啊,干嘛跟我过不去。
周永达一副我懒得理你的神情。他从小就这样,要不我们的关系也不可能经历了那么多事后还能保持到现在。他理智、宽容、有涵养,不像我这么爱冲动,然而也正是我们的这种区别,颜小青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但是周永达就是固执地认为,是我横刀夺爱,而且还对颜小青“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这词可挺严重!我一直认为,两情相悦的乱算不得乱,而且最终被弃的人是我,虽然我有些咎由自取。当然,我的感情生活也不是不曾混乱过,也不是不曾对谁始乱终弃过,从这个角度讲,这词用在我身上不算过。
周永达忍着不说话,我也讪讪地,这时,我的电话铃声大作,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尴尬。我抓起电话,是ABF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问我是不是已经到了S市,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我说周一吧,我得安排一下住处。
那边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我说不用,我有一哥们就是搞房地产的。我这句话其实就是说给周永达听的。果然,听我如是说,周永达立刻把刚刚的不愉快全都抛到脑后,说你小子咋不早说,说着抓起电话。几个电话之后,周永达搞定了我的住处。放下电话他说,走,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十五分钟后,他把我带到一个花园小区。
我说,周永达这不是你家么?你不用这么够意思吧?你是想把你家让给我住还是想让我跟你一起住?
周永达说你别臭美了,他领着我走进另外一座大厦,边走边说,这是他们公司在新开发的花园小区里特地给像我们这样居无定所的年轻人准备的酒店式公寓,他卖着卖着觉得好,就给自己买了一套。他说这种类型的房子最近特别热销,他先自个住着,将来打算结婚的时候卖也行租也行,稳赚不赔。他说给我找的房子是他一个客户买的,一直托他帮忙给租出去,刚才周永达就劝他租给了我,但是租金却比市价便宜了两成,人家自然是卖周永达的面子。
周永达带着我上了10楼,房子是精装修的,家俱家电都是现成的,周永达说我下午就可以搬进来。他还说这里离小凤家也不远,离他家就更近得不用说,离我的新公司只有三站路,我上班走路、搭公交车、打的都方便得很;周边设施也很齐备,医院、超市、菜市场一应俱全,走过几条街便是S市最著名的酒吧一条街,正合我的胃口,真正的闹中取静……周永达谈起房子来真是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职业病!我心底这样说,嘴上却讨好地说,倒底是做房产销售的,就是不一样,房子在你手里跟玩具似的。你不用说了,我同意,一会儿就签约吧。
因为有了周永达这个销售经理全程服务,我这租房协议签得顺利无比。然后,我和周永达一起把我那些东西从他家搬过来,反正我孤家寡人的也没啥大件行李。我这人对家没什么概念,搬进去,马上就呼朋唤友地要庆祝乔迁之喜。
周永达提醒我应该先到新公司看看周边环境,我想想也对,便通知小凤稍晚一点到,让周永达开车送我到中鹏大厦。
中鹏大厦?周永达一听这名怔住了,你是说中鹏大厦?
我说是啊,你不认识路么,这不是S市最出名的写字间么,你这个搞房地产的还能不认识?
这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说周永达你胡说啥呢?
周永达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颜小青就在中鹏大厦上班。
一听这话,我也傻了。
实话实说,我这次来S市挺想见见颜小青的。自从三年前,一通电话结束了我和颜小青的所有关系之后,我便再没见过她,无论是大规模的同学聚会还是小范围的吃喝玩乐,我都没有见过她。我没有刻意躲过她,她也不会躲我,她不是那样的人,但我们就是谁也没见着谁,好像老天故意给我这三年时间疗伤似的。巧得很,也是三年。再一个三年前,同样也是一通电话,我把颜小青定义为“情人”。那个时候我们还都是些情窦初开的毛孩子,我却要她做我的“情人”,而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恋人”。情人和恋人,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分别,然而我们伟大祖国的语言多丰富啊,一字之差,却令我游刃有余,进可攻退可守。连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的聪明才智!虽然之后我并没有拿这一字之差玩文字游戏,在不知不觉间沿着恋人的轨迹走了下去,陷了进去,但从中可以看得出,我的初衷其实是多么卑鄙无耻、多么龌龊,就冲这点,周永达怎么骂我都不算过分!
三年、电话,像是我和颜小青躲不过的咒语,鬼魅般地在我和颜小青的感情路上如影随行。一个三年又一个三年之后,如果不是我在北京待腻味了,如果不是S市这家公司待遇优厚,离我的家乡又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我的生活重心转移到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