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这一声痛苦的惨叫,只见一个女人躺在一张不牢固的木床上,看着四周的一切,静静地观望,像是在倾诉着什么,可是,她远远没有想到,就在今天,就在这个凄凉的夜晚,她会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此不舍地与亲人分离,错,应该是永别~
她的身体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堪一击,甚至没有动弹的力气,瘦小的身躯,火柴棒似的双腿,双眼依旧是那样的炯炯有神,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不得不让周围的人默默地流下眼泪,于是,她痛苦的一个神情像是在告诉我什么,随后而来的,是一口深色的鲜血,慢慢地从口中流至床单,甚至水泥地上,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我的双眼,我的呼吸,我的心跳都随着那一口鲜血变得失落,惊恐,悲痛,瞬间,天地万物都在和我抉别,天是灰色的,灯是紫色的,周围的一切都是透明的,无助的我,无助的她被分离在那个狭窄过道上,我亲眼目睹这一切,却显得如此惊惶和措手不及……帮她擦完身上遗留下的血迹后,她还是坚强地呼吸着,摒持着,念念叨叨着,我走近她的身边,那样的轻声细雨,但是我听不清楚,或许我还很年幼,无法理性地思考这一切,一切就在她迷糊不清的声音中结束,强忍着悲痛,不想失去,因为这个世界上有爱她的母亲和丈夫,更有需要她用心和爱护去关怀的女儿,因为她还在努力着,坚持着……所有的人都哭了,落泪了,这样的凄惨,这样的悲伤,我终于醒悟,她已经离开了人世,和我永远地告别。我临近她的身体,双眼依旧如此有神,如此闪亮,因为她依然放心不下这个世界的我,这个世界唯一值得她去牺牲生命的人,我颤抖的右手,抚摸了那双至死都不肯闭合的眼睛,我不知道那时的她是否还有一点点的灵性,只是当我一边抽泣着说我会好好读书,让你放心的话语,一边顺着她的眉骨一次次地轻抚着她的双眼,让她安心地离去,不要记挂我,我一定会好好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我望着面前这个身体冰冷的女人,仔细地端详着,这就是我的母亲,这就是陪伴我尚未残留的童年却无法继续陪伴我的人,这就是说要把全部的爱都奉献给我却意然食言的人,这就是表面上的家庭暴力却渴望望女成凤的夙愿的人,一生的节俭,就连离去时的着穿都是那么朴素,花色的衬衫,灰色的西裤,还有一双穿了又穿的球鞋(今生唯一能穿的鞋子)算是她所有的衣服中最满意的一套,我是如此的悲凉与冷静,绝然不像电视剧上如此夸张的神情,竟然地和她拥抱,或者狠狠地摇晃她的身子极力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亦或者在床边疯狂地大哭,极力地挣扎……然而这一切我都没有做,我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让这些填满回忆的着穿,带着她所有的不幸,用一层白纱掩盖了所有的悲剧。
一切结束的时候是零晨,五点,那一年我九岁!
清晨的第一楼阳光,永远掺杂着一丝凉意,透过窗沿照射到这个窄小的屋子和那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抬头抑望蓝天,一尘不变的颜色,屋子前的一排老房子,依然清晰地听到京剧的嘈杂声、谈笑声,旁边是基督教徒在歌唱的赞美诗,虔诚地祈祷离去的人安心地离去,窗前的一棵小树,随着自然风轻轻地摇曳,无意地为她送行,周边的哭泣声已经掩盖了全部,一阵阵的呐喊与颠簸……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原来我这么早就应验了这句话,并且体验了它的含义,我为自己的可悲而欢喜
我是有遗憾的,我恨自己明知道这样的情形,为什么没有守夜,或许她看到我会有所好转,至少她的内心不再苍白,或者她就是在等待我的出现,或许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嘱咐我,想要告诉我,我是有责任的,在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段路程,我竟然没有陪伴在她身边,为她做一点力所能力的事,我竟然错过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贪上了睡眠,造成了一辈子的遗憾,我犯了一个错,一个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错,我是一个引子,是一个毒药,任何人碰上我都不会好过,这个恐怖的想法从那个时候开始便一直缠绕着我,令我窒息。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记得她用温和的声音伴随着毫不熟练的电子琴,弹唱这首歌给我听的时候,那时候的我浑身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和同龄人一样,一样的快乐,一样的幸福,一样的可以自由成长;只是幸福有时来得太短暂,我仿佛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它的时候它已经悄然而去,留下的是孤独的背影、寂寞的伤口、惨痛的记忆。
从那以后,我好象再也没有唱过那首歌,更没有心情去触及关于亲情的一切词语,用沉默代替了所有,我是孤独的,是的,而且真的只能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