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唐风与易水寒贴在石壁上正听得出神,忽然后心一凉,似是有尖物抵住了般,心中大惊,回过头来,却是阿福笑着站在地上,手里拿了两块石头。
三人相视一笑,相继出了飞鱼洞。
唐风前脚踏出洞口,便急急问道:“张叔叔,你怎的也出来了?”
阿福笑道:“我这个‘天山派门下’做下去也无甚意义,不如提早逃出来倒自在些。”
易水寒笑道:“你幸亏是出来了,否则明日那李香主就要让你陪护他去会会老少二魔了。”
阿福奇道:“此话怎讲?”
唐风便将刚才听到的话说了一遍,阿福道:“这冷无霜未免太狂傲了,且不说那流作古,单只凌波儿一人便能打翻几百个李可年,他们此去无异于羊送虎口。”
唐风道:“此后咱们将要如何?”
易水寒与阿福齐道:“上天山。”
此日午后,天山山道上走来六七人,当先一人是个书童,约摸十六七岁年纪,长的眉清目秀,手里提个食盒;后面是四个轿夫抬着顶软轿,轿上坐着个白面男子,一身绫罗绸缎,乍看去是个达官贵人模样,却隐隐透出股书卷气息;最后是个管家打扮的汉子,长得普普通通。
一行七人循着山路走了几个时辰,渐至山半腰,正行间,忽然附近林子里跳将出来几个手持兵刃的汉子,俱是黑衣打扮,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嚷道:“呔!来者何人?”
管家见状,奔到轿前,向轿上之人耳语一番,朗声道:“陕西西门世家西门东阁,久闻天山童姥圣名,特来拜见,还望几位英雄放咱们过去。”
壮汉听罢却毫不在意,横肉一颤,一个大步跃到管家面前,揪住其衣襟,吼道:“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你们以为姥姥是什么人物,想见就见?你们又以为大爷们是几句好话就能哄过去的?呸!”
大手一挥,打翻一名轿夫,便要去抓那轿上之人,轿上之人大惊,不住叫道:“哎哟,打人了,饶命,饶命,老徐,快想法子啊``````”
书童更是吓的血无人色,丢了食盒要跑,管家抱住壮汉粗腰道:“且慢,且慢,英雄有话好说。”
几个黑衣喽罗见状不禁大加嘲笑道:“我道什么鸟世家,原来是个见状不好就怕得要死的主儿``````”
骂了几句,忽闻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引得口涎直流,壮汉也顿住拳头,循味瞧去,只见原来是那书童手里的食盒被丢在地上,里面酒肉齐出散出来的香气。
这些黑衣汉子平日里吃不上几回酒肉,此番见了哪有不食之理?纷纷抢过去抡起便吃,抱起便喝。
几名轿夫见他们不动手打人了,却也不敢再上山,亡命般逃去 。
管家拉不住,无奈地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跑到壮汉面前,从怀内掏出碇银子,递过去,笑道:“这点小意思,还望英雄收下,放我们上山。”
却见那壮汉啪地打掉银子,嘴里油沫横飞:“你这鸟人,以为俺们几个穷是不?老子倒愿给你百两银子再让俺吃上一顿酒肉!既然吃了你们的饭食,俺也不为难你们,快快过去罢,否则待会老子再饿了就拿你三人当下酒菜吃!”
三人一听,不禁吓地魂飞天外,慌忙朝山上奔去。
直过了十多里地,三人这才停下脚步,却见竟无半点喘息之意,细细瞧去,原来他们正是唐风、阿福与易水寒所扮。
唐风哈哈大笑,道:“张叔叔,这赌你可是输给我了。”
阿福道:“奇怪,那李可年与壮汉俱是天山派门下,怎么一个爱财如命,一个视如粪土?”
唐风道:“那李可年几乎日日在山下做事,自然有许多用到银子的地方,而刚才那汉子终日在山上巡守,无法下山,买不到酒,而上头又怕喝酒误事,也不给酒,故而他们空自有金银在手,却花不出去,便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阿福恍然,笑道:“是极。”一顿,又道:“也罢,既然输了,待会再让我出头便是。”
唐风听下立即从衣内抽出个包袱,笑道:“这回是要真的装扮一下了。”三人略一察看,钻进一灌木丛,待得出来,竟然完全变了模样``````
月落西山,夕阳渐红。
天山派总坛。
斗大的门第上挂着一块巨匾,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四个金字----天山一派!江湖中的绿林英雄,无论名号多响,腕儿多强,只要听到这四个字,也会忍让三分。
巨匾下的几个守门弟子却像被压扁了似的,躬着背,眯着眼,瞧向那抹夕阳红。是啊,不管是谁,日复一日地站在这儿,便算守的是块金山,便算有着雄心热血,在这醉人的晚霞里,也会倦怠的。
突然,一声雄浑如钟的嗓音唤醒了这几个门人,他们睁大了眼,抬头看去,但没有看到钟,只看到一个人,一个奇怪的人。
一个人身上若是穿的是正宗苏绣,而头脸却像三天没洗般藏污纳垢,还隐隐有些血迹,这当然是件奇怪的事,但更奇怪的却属他那双上好鹿皮靴子前面竟露着两个鸡蛋般的大洞,脚趾头时不时探头探脑地伸出来,又缩回去了。
几个门人正自看得发怔,面前的人又洪钟般地嚷了一声:“呔!快带我进去!”看他们没动弹的意思,猛地伸手入怀,抓出把纸,摔在地上,又嚷道:“你们要是真瞎了眼,也会知道福源钱庄的银票信比命高吧!”
地上的纸当然是福源钱庄的银票,而且为数不少,几个门人也当然没有瞎眼,立刻疯狗般抢光了。
奇怪的人冷冷地看着他们脸上兴奋的表情,又道:“带我进去。”可仍是没人按他的话做,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了。 晚风刺冷,吹进奇怪的人的嘴巴里,却仍挡不住他的滔滔骂声:“你们这群狗奴才,以为大爷我好欺负是不是?老子千里迢迢被人追杀,好不容易逃到这里,该说的说,该给的给,你们他妈的还不让我进,我``````”
“谁不让你进去?”一个门人截道。
“恩?”奇怪的人睁大了眼,伸出只脚,迈进天山派总坛的大门,点了一点,急忙缩回来。
果然没人管。
这下他总算放心了,大模大样地挺着胸脯跳进去,刚抬起左脚,立刻有张大网从天而降,裹住他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