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跟这货唠叨个啥呀?大早上的让我来观战,还说什么长长见识,我现在都快憋不住尿了!”趁李忠带陆坎离去茅厕的空当,李三伢子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你懂个屁!有尿先憋着吧!老子我还没尿呢!适才这叫心理战术!他在激怒我,我也在挑战他的耐性,我们都在等待彼此的破绽!这陆坎离是武林绝顶高手,为父暂时还不了解他的路数,贸然出手的话,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你怎么办?你娘怎么办?咱们落叶山庄怎么办?你表妹怎么办?”李秋风语重心长的说道。
“怎么还扯珠珠身上了?”三伢子。
“闭嘴!”李秋风。
“怎么了?狗蛋儿!又在说你陆爹爹的坏话呢?”陆坎离如厕归来。
“小孩子不懂事,净知道胡说八道!来来!我先敬你一杯!”李秋风连忙举起酒杯。
“哎?我说李秋风!你他娘一个劲儿的给我拖延时间,现在又给我敬酒!莫非这酒里有毒?还是酒杯有毒?呃,那一定是菜里有毒!”陆坎离。
“陆兄,你要这么说我可真生气了哈!什么叫酒里有毒呀?我李秋风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可能辱没祖宗!”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李秋风举手就是一杯。
陆坎离也觉得自己适才那话确实有点过了,连忙赔酒道歉。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辱下不辱上,可以侮辱本人,甚至可以侮辱妻儿,但是绝对不可以侮辱人家的祖上!
“要不咱们划个拳助助兴吧!来,五魁首啊,六六六,八匹马……”这陆坎离还真是粗鲁。
“哎呀哎呀,俗俗俗!简直俗不可耐!李某堂堂探花郎!这么俗的游戏如何说的出口?要不?咱还是猜个灯谜吧!”李秋风摆手说道。
“好啊好啊,你出题,我来猜。”陆坎离道。
“不急不急,先吃菜先吃菜!来来,我再敬你一个……”李秋风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陆二人都有点醉醺醺了。
“你适才讲的那个笑话,笑的我肚子痛,这胸口直发凉……”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几杯下肚儿后,姓陆的已经不拿自己当外人儿了。
“不对吧?李某人一贯不善言辞,内人一直说我不懂情趣呢,再说啦,我讲的笑话也不好笑呀。”李秋风谦逊道。
“情趣?你还别说,这男人一喝了酒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情……情趣!”陆坎离果真来了情趣。
“陆兄感觉肚子痛,胸口发凉,只怕不是因为李某人的笑话吧?摸摸你的胸!”李秋风关切的说道。
“摸我的胸?去你的!没想到你堂堂李大庄主,居然还好这口儿?龙阳癖?这……这陆某可……可不能奉陪!哎呀!这什么东西?圆溜溜的……”陆坎离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刚才不是说猜灯谜吗?这就是了,你赶紧猜吧!”李秋风友好的催促道。
“圆溜溜的,这好像是……不可能呀!啊?是刀柄!是刚才我选的那把刀的刀柄!”陆坎离大惊失色。
“恭喜你!回答正确!李某人自罚三杯!哈哈哈哈……”李秋风终于笑了,笑的好灿烂。
“哎呦哎呦,痛死我了!李秋风!你个狗娘养的!你……你他妈暗箭伤人!”陆坎离破口大骂道。
“选刀的时候,我就说了,这是你的人生大事!一个江湖人,最后将死于何种武器,这难道还不是人生中天大的事儿吗?”李秋风还是老一套。
“你……你个瘪犊子玩意儿!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此时此刻,陆坎离连活着的耐性都没有了。
“这世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只有一种人会死,那就是愚蠢的人!很不幸,你就是这种人!百老生虽然是个糊涂蛋,但是兵器谱上有句话,那可是实实在在明明白白的!那就是:小李飞刀,天下第一!”李秋风终于拉下脸来。
……
“爹爹,陆叔叔临死前怎么那么多脏话呀?真是没教养!”李三伢子嘟着嘴说道。
“孩子,但凡江湖高手,横死之前总会有诸多不服,你身为老李家的后人,将来必定会司空见惯地!所以说,做人呐,一定要胸怀宽广,不可以斤斤计较……”李秋风循循善诱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动手呢?”三伢子继续问。
“靠!你以为那么简单!这陆坎离绝非浪得虚名!他不但防守严密,而且诡计多端,尤其那逼真的假动作!啧啧!简直令人防不胜防!这么跟你说吧,从开始到最后,他总共卖了十三处破绽,第一处在如厕归来之时;第二处在举杯敬酒之前;第三处在停杯投箸之后……哎,哎,三伢子,跑哪去了?有没有在听爹爹讲话?”李秋风又开始啰嗦。
“我要上茅房,憋半天,实在憋不住了!等我回来接着讲啊……”园门外传来三伢子的回话。
“李忠,去账房支二两碎银,上刘麻子那儿打副棺材,把陆坎离的尸身敛了。对了,别忘了把他的铁鞭也放进去……还有,别忘了砍砍价儿,老客户了哈……”李秋风冲着李忠的背影喊道。
“知道啦老爷,别叨叨啦……”似这种活儿,李忠早干百八十回了,哪还用得着提醒。
……
回到房中之后,李秋风刚要喝杯茶醒醒酒,恰好自己的母亲李太君走了进来。
“风儿啊!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强梁不得其死,咱们落叶山庄之所以能够屹立百年而不倒,一是有飞刀绝技傍身,再就是咱家祖上行事,向来低调,从来不去招惹那些江湖是非,更不去染指那些争权夺利的庙堂之弊!这两点你可要牢记啊!最近我看到后山的英雄坟上又添了几丘新土,心中实有不安!这冤家是越结越多,将来要出个变故啥的,该当如何收拾?”李太君肯定是看到了适才那幕。
“孩儿何尝愿意如此!你说说,这些人跟咱无冤无仇,有些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相干,可是他们非要跑到咱家来比武!若是单纯过来骂我几句,点我几句不是!我可以忍,我绝不还口!可是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肯走,非要看到飞刀出手才肯甘心!孩儿也是实属无奈呀!远的不说,就昨天那个陆坎离,满嘴里不说一句人话,就是像您这样的宽厚长者见了,也得削死他!”李秋风道。
“好吧,不说那个了,其实这个中的苦衷我懂,想当年你爹在世的时候也是时常遭遇这种无奈,这是咱李家人的宿命!噢,还有两个事,我一直想跟你说道说道。”李太君道。
“噢?什么事?”李秋风问。
“第一个事,你跟月娥成亲都这么多年了,三个孩子也都这么大了,就别再闹别扭了!你看看咱们李家,家业这么大,俗务这么多,地租、商铺、果蔬、林木……你平素里除了读书习武之外啥事都不管,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一样儿不得指着人家月娥呀?依我看呐,要没人家月娥,咱全家都得喝西北风!”李太君道。
“第二个事呢?”李秋风最不爱听的就是吃软饭这档子事儿。
“我最不放心的事,你也知道!我那宝贝大孙子进京赶考这都一年啦,怎么还不回来呀?虽说乐天这孩子从小到大未曾疏于教导,文采丝毫不亚于你,武功也马马虎虎过的去,可他毕竟才十八呀!一没出过远门儿,二没江湖经验,你说这万一要出点什么差池……最近我这右眼皮老跳,心里不安稳呐!要不,差个人出去找找?”老太君道。
“这个事以后再说吧!乐天是我落叶山庄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咱李家百年基业的!区区这点历练算什么?要我说,让他在外面呆着就是!不吃点苦受点罪将来怎么承担大事?”李秋风在原则问题上是从来不会妥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