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拈花大师!好久不见,您还好吗?”就在拈花和尚左思右想、不知所措之际,迎面突然走进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师父!这个人硬往里闯,小的们拦他不住!”只听紧随其后的两个小沙弥仓惶禀报道。
“阿弥陀佛!不知李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放肆!这李公子是老衲的贵客!谁教你们阻拦的?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准备碧螺春!”拈花一边迎接李乐天,一边训斥了那俩小沙弥一顿。
双方因为在宗主大会和选婿大会上各打过几次照面,所以假套近乎,你来我往的寒暄起来,多是些久仰久仰啦,如雷贯耳啦之类的套话,在这里就不赘述了,光拣有用的说。
“听说李公子近日大显神通,一刀除去了那恶贯满盈的悍匪卜善仁,真是大快人心呐!老衲还听说你将那臭名昭著的鳄鱼帮改编成了积德行善的护渔帮,而且还当上了这一帮之主!哎呀,你看,老衲这几日只顾忙于筹措慈善大会事宜,竟没抽出时间去登门道贺,真是罪过呀罪过!哎?我说李帮主!你今儿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来兴师问罪的吧?”难怪拈花今日会一改常态,原来是见人家当官儿了。
“瞧大师您说的,区区小事何足道贺?今夜李某此来只为两件事:第一件是想找您聊聊天,叙叙旧,探讨探讨佛法。第二件嘛,等小的们把证据送过来再说,无凭无据的事情李某人是不会乱说的。对了,那个慈善大会又是怎么回事呀?”李乐天是个讲原则的人,在没有证据之前不会随便下结论,所以他与拈花至少现在还是朋友。
“这慈善大会是个官方活动,咱们沧州城每年都要搞一次的。老衲身为慈善总会的会长,遇到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好推脱呀!哎!老衲岂是那趋名逐利之徒?这做善事就跟修佛法一样!只要天知地知菩萨知就够了,何必搞得那么大张旗鼓呢?可是,这秦大人非要把沧州搞成什么天下第一慈善城!还说什么让老衲来当这个全国首善!哎!要说这投身慈善事业,老衲自是当仁不让,可这全国首善的虚名老衲如何受的起?”拈花大师无奈的说道。
“哎呀!拈花大师!您这不图名、不图利、只顾一心行善的无私奉献精神,真是教人钦佩呐!这沧州城里人人都夸您佛法无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要我说,全国首善这一美誉实在是非您莫属!”考科举离不开马屁功,所以李乐天张口就来。
“乐天哥!老和尚!你们先别忙着说话呀!红姐呢?快去把红姐请出来吧!见不着红姐我着实放心不下!”看到乐天和拈花扯开来没完,一旁的罗烟有些坐不住了。
“哎!娟子!你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既然人家拈花大师是这沧州城里最大的善人!红姐在这边又怎么可能有事呢?您说对不对呀?大师!”乐天给罗烟打了个止声的手势之后,再次把话题引向拈花。
“那是自然!老衲不是不让这位女施主探望萧姑娘!只是萧姑娘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此刻正在接受本寺的秘法调治,此秘法最忌外界干扰,倘若贸然打扰的话,万一引起经气逆行,很可能会导致终身瘫痪!”拈花大师道。
“啊!原来是这样!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真是误会您了!”听了拈花的解释后,罗烟连忙赔礼道歉。
(2)
中华的文化归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和谐!
你看这拈花大师跟李乐天聊的多欢畅,如果每个人都能这么和睦相处的话,世界还能有战争吗?所以说做人呀,一定要和气!有道是,天大地大赶不上面子大,爹亲娘亲赶不上面子亲呀!我敢保证,李乐天和拈花大师肯定能结为生死之交!一个生,一个死嘛。
“师父!师父!不好了!您快出去看看吧!外面来了一群人!还抬着两口棺材呐!”就在乐天与拈花聊的热火朝天之际,又有个小沙弥跑过来禀报。
“噢!什么人如此放肆?居然欺负到老衲头上来了!”拈花和尚大怒。
“哎!大师且息怒!门外那些人都是李某的属下!李某遣他们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为了查探一桩冤案!这也正是李某适才提到的那第二件事情。”李乐天道。
“噢?李帮主怎么还干起官府的活计来了?似查案这等琐事,交给秦大人不就行了?”拈花道。
“天下人管天下事,李某也只不过是为民请命而已,还望大师不吝配合才是!小五!把棺材抬进大殿!”乐天并未理会拈花的推阻,直接招呼小五将两口棺材抬进了寺院的大殿。
“大师,这边请!小五!开棺!让拈花大师勘验勘验!”李乐天一边作了个有请的姿势,一边下令小五他们掀开棺盖。
“啊?阿弥陀佛!太残忍了!这……这究竟是何人所为?”拈花看到里面的女尸之后,大惊失色道。
“噢?莫非大师不知情么?这两具尸首可是刚从贵寺旁边的小树林里挖出来的!”一旁的小五没好气的说道。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衲当真是毫不知情呀!”拈花的表情真的好无辜。
“你不知情?他们俩可是知情的很!就是这俩和尚掩埋的尸首!这可是小的亲眼所见!”只见人群中窜出一个身材精瘦的喽啰,指着拈花身旁的两个小沙弥叱道。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小僧掩埋尸首了?”其中一个小沙弥哆哆嗦嗦的狡辩道。
“小五!想个法子审审他们!别动粗儿!只要让他们说实话就成!”乐天回头吩咐道。
“好嘞!嘿嘿嘿嘿……”小五满脸坏笑的一招手,叫来几个弟兄把那两个小沙弥押了起来。
“刚才说话的那位小师傅似乎记性不太好呀!来!兄弟们!让他先到棺材里认认尸!什么时候认出来,什么时候开棺!”说着话,小五让弟兄们把适才那个妄图狡辩的小沙弥强摁到了棺材里,然后盖上棺板,为了防止他在里面不老实,还在棺板的两端‘梆梆梆’敲上了四个大铁钉,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开棺了。
“那个,这位小师傅!未知你的记性如何呀?”小五指着另一个没有开腔的小沙弥问道。
“这……我……”那个小沙弥被吓的说不出话来。
“唉!看来你的记性也不怎么样啊!来!兄弟们,请君入棺!”小五无奈的说道。
“不不!小僧记性很好!我说!我什么都说!”这位小沙弥再也忍不住了,要知道佛门中人,尤其是佛门中的年轻人,他们是最笃信因果循环、善恶报应之类学说的,所以这个小沙弥此时宁可被师父打死,也不愿意被人活活钉死在这盛有冤鬼的棺材里。
(3)
“是……是……”那小沙弥刚要说话,后背上突然挨了一掌,这凌花催心掌岂是小可?小沙弥登时毙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都怪老衲平素里只顾忙于慈善事业,忽视了对弟子的教导!才导致本寺里出了此等败类!老衲平素里,走路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可是今天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可是老衲平生第一次杀人呐!但是!老衲宁可背上这杀生的罪名!也绝不后悔!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相信佛祖是一定会不会怪罪老衲地……”拍死小沙弥之后,拈花大师悲恸的忏悔道。
“可是!至少也该等人家把话说完吧!”乐天冷冷的说道。
“这可怎么办呀?帮主您看,大师今天的火气有点大!要不,棺材里的那位,咱们抬回去再审吧!”小五故作为难的说道。
“私设公堂怎么行呢?我看还是抬到衙门里,当着全沧州百姓的面儿公审吧!”乐天义正言辞的说道。
“好了!够了!李帮主!老衲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老衲在这沧州城里苦苦经营了十多年的名声,岂是容易的么?”拈花已然看出人家这是有备而来,单靠几句花言巧语是糊弄不过去的,所以索性开门见山的默认了。
“呵!你要是在乎名声,就不会做下这么多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乐天冷笑道。
“你究竟想怎样?明人不说暗话!开出你的条件吧!只要老衲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拈花不再拐弯抹角。
“我开的条件只怕你办不到!你能让长眠于后山的数百名无辜少女复活吗?你能让那些痛失女儿的父母们心安吗?”李乐天道。
“你……李乐天!你他娘的少跟我扯蛋!直接开个数吧!想要多少银子?”拈花道。
“老秃驴!你草菅人命!涂炭生灵!该当何罪?”李乐天此刻已彻底占领了道德的高地。
“没错!这一切全都是老衲干的!你想怎么地吧?”拈花越说越直白。
“怎么地?怎么地也弥补不了你所犯下的滔天大罪!今天,我只能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李乐天将今天刚刚捡回来的飞刀亮起。
“既然如此!何必再说废话?动手吧!老衲早就想领教领教那臭名昭著的绝户飞刀了!”拈花道。
话越说越呛,气氛越闹越僵,眼瞅着双方的矛盾已是不可调和,此时此刻,除放手一搏之外,再无其他路子可选。
拈花和尚将手中的佛珠紧紧的缠在腕上,两眼死死盯着乐天手中亮出的飞刀。乐天又何尝不是紧紧的盯着拈花的一举一动呢?但是此刻谁也不敢贸然出手,只能默默的等待,等待那个玄之又玄的战机出现。
突然间“咔!”夜空中划过一道犀利的闪电,紧接着“哗!哗!哗!”下起冷雨来。一场秋雨一场寒,在场之人无不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