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沧州城北有条小河,河边住着一些渔民,晚上打了鱼,白天贩到城里的集市上去换点小钱。在离城北最近的河堤旁有一所气派的大宅子,宅子外面停泊着一艘大花船。这船从来不拉客,也从来不打渔,每天就这样闲置着,不过维护的却很好,好像随时准备要出航的样子。这房子和大船的主人是谁呢?周遭没人知晓。今天这宅子的大厅里站了两个人,一个六旬老头儿和一位年轻女子,不过此两人之间隔着道粉色的珠帘,很明显这帘子是用来区分尊卑的。
“启禀宫主!袁沐风这个人很顽固,老朽没能把他说服!”那老头儿正是刚从流云寨回来的鬼狐先生。
“这么说,老袁头是决计不肯跟我怜花宫合作喽?”帘内的女子道。
“听其话中之意,他跟那龙九渊也是有嫌隙的,只不过短时间内不想与咱们合作而已。”鬼狐。
“可是,咱们等不起了!各方面的消息均显示,弱水宗不日必将对咱们动手!”宫主。
“可关键问题是,就算加上袁沐风,我宫对战龙九渊依然没什么胜算呀!除非我们能请到一个人!”鬼狐。
“你是说李秋风吧?咱跟他素无交情,怎么请?”宫主道。
“是啊!那落叶山庄与世无争,极少涉足江湖上的事,老朽原想着先派几个机灵的弟子跟李乐天搭上关系,然后再通过这层关系慢慢渗透……不过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鬼狐道。
“不错!咱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集一切力量!必要的时候什么手段都可以用!李秋风的态度无疑是决定我怜花宫生死存亡的关键!”宫主。
“这样吧!老朽即刻赶往保定府!就算舍了这张老脸,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那李秋风给您请了来!”鬼狐道。
“嗯,也行!你明日就出发吧!如果李秋风不同意的话,我还有别的办法!到时候飞鸽传书通知你!”宫主道。
(2)
还有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今年的中秋节,落叶山庄不似往年那般欢喜,有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并不是指晚辈思念长辈,而是相反。
‘看来这个中秋,乐天又不能回来了!’花月娥心忖:‘真是儿大不由娘!乐天这孩子也忒倔了些,派李冲去接都接不动!幸亏给他捎了五百两银子,估计还能在外面多抗几天,要不然可怎么过呀?’
李秋风更忧虑,不过不是忧虑自己的儿子,而是在忧虑一件关乎落叶山庄乃至整个中原武林生死存亡的大事。
“李伯!这是给您老的月饼!苏州皮绿豆沙的,不硌牙!咱整个落叶山庄就您和老太君能吃到!”李秋风到英雄坟送月饼。
“哎呀!老朽能得秋风如此照顾,真是死也无憾了。”李伯。
“您老快别这么说,且不论这么多年来您对咱落叶山庄的忠心守护,单凭当年您对秋风的悉心照顾,莫说这区区几块月饼,就算是黄金万两您也受之无愧。”李秋风。
“哎呀,咱说这些干什么呀!对了,这是老朽前几日跟赛鲁班刘先生设计的诸葛神弩图纸,你看看。”李伯从桌子上抄起一张图纸。
“哇!这么复杂!这五个滑轮是做什么用的?怎么竟有三根弦?”李秋风也是个科技迷。
“这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蓄力,并在最短时间内放力,做成之后不要说五十步,就算一百步开外,也能击穿老虎的天灵盖!”李伯道。
“太神了!有了如此神器,再凭借我李秋风举世无双的箭技,放眼天下,谁与争锋?”李秋风满意的说道。
“呐,这是老朽前些日子与刘先生做的两个木质小神弩,虽然威力不大,稳定性也一般,不过给二小姐和三少爷当玩具还是蛮好的,就算是老朽送给他们的礼物吧!”李伯道。
“哎呀!李伯!您真是有心!这还不得把三伢子乐疯了!想当初您送我的那把小弩,还在书房里挂着呢!唉,岁月蹉跎不相饶,转眼间已过去三十多年啦。”
(3)
在落叶山庄的后院儿,正冲着书房的位置,有一片开阔地。两旁摆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各样兵器,不过今天并没有人耍弄这些兵器。这些死玩意儿耍起来有什么意思呢?肯定没射箭有意思!所以,李二丫和李三伢子,此刻正在靶场比射箭。落叶山庄的箭靶跟别处不同,主要是小,只有成人拳头那么小,也就是相当于人家的靶心那么大。其实也不奇怪,堂堂飞刀世家的子弟,怎么可能将箭矢射到靶心之外呢?李秋风九岁的时候就已经箭无虚发了。
今天二丫和三伢子射的是旋转活动靶,就是把十个小靶子固定在一个大木轮上,在轮轴缠上绳索,由旁人拉动,使木轮保持转动,然后二人迅速射靶!射中一箭得一分!一炷香燃完之后,比比谁得分多。不许脱靶,射脱一箭扣十分!
李二丫今年虚岁十六了,女孩子发育快,体格肯定要比只有十岁的三伢子强壮得多。只见她“嗖嗖嗖”一炷香功夫就射出了二十支箭,射完之后累的气喘吁吁,直吐舌头。而三伢子只射了十箭,小脸就已经憋的通红,额头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其实射箭本就是件极考验臂力的活儿,就算一个成年人连射上十几箭也得大喘气。
只不过由于李二丫做事比较毛躁,虽然能射中靶子,但是每一箭都不似三伢子那般周正,有好几箭堪堪没有脱靶,最重要的是临了一箭射擦边了,也就是脱靶了,脱靶一箭扣十分,她最后只得了九分。
三伢子就不同了,不愧是落叶山庄的男子汉,虽然只射了十箭,但每一箭都是溜准溜准,箭箭直透靶心!最后算总分,满满的十分!
李二丫那个后悔呀,本来早就赢了的,只是为了扩大比分,最后竟然搞输了!真是奇耻大辱!
“哎呀!寂寞呀寂寞!本少爷已经窥透这射箭的玄机!从此了然无趣啦!”李三伢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李秋风在远处默默观望了许久,心道:‘罢了!罢了!三伢子果然有极高的天分!将来落叶飞刀的新辉煌必将由他创造!’
(4)
“李二丫!那个,你娘喊你去绣花!还不赶紧的?”
孩儿们射完箭之后,李秋风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俩怪家伙。
“三伢子!你最近的射箭技术进步不小嘛!都快赶上为父当年一半的水平啦!”李秋风。
“切!切!何足挂齿?何足挂齿?适才孩儿只用了三成本事而已!哎呀,爹!你手里拿的什么呀?这么霸气!”三伢子。
“这是诸葛神弩!李伯给咱爷俩,每人做了一把!你看这里,上面有个机括,这样弄很省力,你再看这上面可以装十支箭,十箭连发,天下无敌!”李秋风只顾跟三伢子扯起犊子来,故意把李二丫晾在一边。
就在李秋风跟三伢子交头接耳哈哈大笑之际,一个不留神,手一松,两把神弩被李二丫从背后抄走一把。
“李庄主!这把神弩先借给本小姐把玩几年,玩够之后定当奉还!”远处再度传来李二丫撒丫子的声音。
“哎呀!这简直管不了了!你二姐真是反了天了!连爹爹的东西都敢抢!三伢子,你说怎么办吧!”李秋风无奈的咨询道。
“我看呀!二姐年纪也不小了!以孩儿之见,不如找个有钱的人家,麻溜儿嫁出去得了!”对这种问题,李三伢子想都不用想。
“嗯!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呐!”李秋风大为赞同。
跟孩儿们嬉闹了一阵儿之后,李秋风独自走进书房,静静的坐在书桌前。脑中回想起许多往事,想到高兴的时候,忍不住笑一笑;想到惆怅的事儿,眉头又皱了皱。后天就是中秋了,虽然乐天没有回家,但是家中有儿有女,衣食无忧,可谓是其乐融融。可是这种欢乐又能维持多久呢?面对这江湖纷争,自己当在何时出手?结果又将会如何呢?唉,这些暂且不想也罢。
‘好久没有去怡红院了,也不知道春香最近过的怎样,不行!抽空儿我得去看看她!可是这两天夫人看的我好紧呀!怎么办?要不这样吧!待会儿,让人把这笔银子捎过去,过节了,买点衣服布料什么的。’李秋风抚摸着从乐天那里扣出来的四十两银子思忖道。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李乐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渴望着做一番为国为民的大事业。就算不为这狗朝廷,至少也为了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苦大众。可是又苦于无计可施,找不到任何机会。‘实在不行,进京宰了那个狗皇帝?顺便把严嵩那狗贼也宰了?哎呀!不行!太恶心了!杀他们我还怕弄脏了自己的手呢。’
年轻人就是这样,别看表面上斯斯文文的,其实内心深处很可能潜藏着一股腾腾的热血。李乐天就是这样,为了心中的正义与公道,也许终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出手杀人的。试问,谁不曾年轻过呢?谁不曾疯狂的幻想过呢?在梦里,每个男孩都是拯救地球的盖世英雄!在梦里,每个男孩都是左拥右抱的少女偶像……
可是,毕竟没几人是梦醒之后的英雄。
李乐天不要只在梦里做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