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独妖,六伙伴继续云游。这一天,又遇一山,名“汇泉”。虽不显巍峨气势,却有千山不具之独韵。风起不惊,水行无恐。百泉清凌,鲜花溢香。看不到猛虫横行,满目是草兽悠闲;没有强禽凌弱,多的是小鸟快活。万物祥和,淡中育奇,自然之处更见自然。日炽汽蒸,海市蜃楼,忽添妙境异景,迷醉过往行人。六伙伴于此游玩十分开心自不细说,但时间一长颇感饥饿。宫天保设绊索,肥甲辅以惊逐,制翻野羊一头。两条汉子执住了它,以索缚蹄。宫天保咧嘴喜滋滋说道:“有美味喽,肚子总算不抱屈一回。”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猛听一声大喝:“住手,休得擅捕滥伤我山生灵。”中伙伴惊颜,循声来观。打那边健步如飞奔来一位道人,生得是巨颅阔首,身材修长。他到在众伙伴面前,怒气冲冲,大加指责。宫天保浑楞,并不会去悔悟自己的错处,检点个人的过失。有人敢冲“爷”横眉立目,点鼻喷沫,想要找倒楣么?满心不悦。脸儿一唬,还言道:“吓,老道,拉耷‘屁股’老长,冲谁呱呱呢?也来管宫老爹的闲事,算个几儿?山羊莫不成还是你家养的?喂的是金子呀还是银子?劝你识相一些,滚开得好,当心宫老爹动粗,断你几根骨头。”耍起二虎。不想这道人并未被吓住,相反更加强硬起来,道:“这匹夫,如是卤莽无礼,真不知天高地厚。你还没见识过本师的厉害。若敢更行撒野张狂,别怪出家人降下惩罚,有你好受。”宫天保心粗气浮,向来吃不得这个,闻而怒冲霄汉,环眼圆睁,道一声:“好你‘牛鼻子’,存心找揍。”向前一记“虎扑”,来制道人。道人应对从容,移步侧身,顺敌方之势只稍力一牵,宫天保便抢仆在地。恰好糊一脸稀屎,不知何兽所遗,或哪一游客新行的方便,让这位“大法官”拾得“惠利”。容宫天保爬起身,转过脸面来之后,一副模样惹得同伴无不掩口“嗤嗤”。宫天保老大不痛快,心说:“我都恶心死了,你们还有闲情乐,不快帮我把手。”一边擦抹着脸,一边呵斥同伴:“不许笑。”但小天一却还不依他,道:“大哥,瞅瞅你,活像庙里的泥塑,整一花里棒槌。找面镜子,自己赏一赏。”宫天保恼道:“又让我找镜子,哪儿寻去?”小天一答:“可以尿泡尿作代替呀!”宫天保闻言大怒:“你这多生两翼的该死耗子,这时候了,不但看着大哥吃欺蒙羞,还开涮寻乐子。真令人生火不舒心。你再不闭严这张臭嘴,待会儿我必撕烂了它。之后,扯你两条腿儿,擗分了家。”这工夫,黑豕汉肥甲忍不住了,爆火气攻击道人。可结果呢,也仆一着,差点儿折断獠牙。宫天保忙呼小猪:“二弟,情势堪忧,惟有仰仗你或可制伏老道。还不出手,更代何时?看你的了。”但小猪毕竟遇事能够把握分寸,思虑一下。他以为这架打得好无道理。是山大概属于对方掌辖,自己侵入了人家的私地擅行捕猎以致生发事端,究根错在本方,怪罪不到道人头上。于是,并未冷面相向,而是冲道人稽首而且赔上笑脸,道:“仙长请了。”这令道人没有想到,一怔,未即时作答语。小猪道:“我等乃远方旅客,偶至贵宝山,因腹中饥饿而未经允许猎捕野羊,委实不该。后又冲撞仙长,不礼至极,错上加错。您出家之人,修心养性,宽宏大量,不同于鼠肚鸡肠之俗民。还望多多恕罪,息一息雷霆之怒。”道人表情缓和了下来,道:“你这猪面人倒是通情达理,知时达务。本师亦非斤斤计较之人,权且宽恕尔等。若再生不良,必将不容。”欲转身离去。小猪言:“仙长,请留步。”道人问:“还有什么事吗?”小猪道:“敢问仙长,道号怎称?”道人答:“竹冠道人。”小猪“哦”了一声,又问:“修行即于此山?仙府何处?”道人答:“初修行于无量洞,今于阳坡造云竹观一所,主持一切。”小猪道:“失敬,失敬。弟子有一请求,望仙长莫怪。”竹冠道人言:“讲来。”小猪道:“我等万不敢再动杀生之念。无奈腹中甚饥,可否至贵观乞一餐粗斋?”竹冠道人沉吟一下,道:“好吧,本师布一回善施。”于是,引众客来在云竹观。道观不大,但十分洁净,环境幽雅。六伙伴蒙施斋饭,吃一个饱饱。不能白手人家的,小猪缘舍钱银数两还情。竹冠道人过意不去,便留客人住宿。六伙伴谢过他的盛意。
六伙伴被小道士引着往后院,安排栖身房室。但是恰被两个人看到,其中一个便是一怔,来见观主,询问这一班不速之客所为何来。竹冠道人简单一说之前发生的事情。问者一脸怒气,言道:“兄长,这班人皆无好鸟。他们既然来了,便断不能让之去得。”原来,是辈正是曾经吃六伙伴教训,那个买人今后寿命的馲mo(左馬,右百)(驴父,牛母)道人。而竹冠道人是其同父异母的兄长,骡子(驴父,马母)成精。馲mo道人也是今日来到的,闲着无事,由副观主,亦即自己的表弟腾mo(上脉,下馬)(马父,驴母)道人陪着,到观外头遛了一圈。方转回,便目睹到冤家对头。不由忿起心头:“路真叫窄哟,又这里撞到。好哩,自叩地狱门,飞蛾投炽焰,该着你们倒楣。来容易,去困难。某要狠狠报复一下,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当馲mo道人将打算对竹冠道人一说,竹冠道人大惊恐:“这可是杀生的事情,怎可行之?”馲mo道人道:“有非伤害无辜,戕戮善良,不过是旧账新算,如何不可为?”但竹冠道人仍旧摇头,连说:“断然使不得。”惹得馲mo道人火烧顶梁,旺上加旺,连攥拳头带跺脚,道:“兄长既然不肯替弟做主报仇,那么您便好好歇着,我自个儿向那班贼兴师问罪。纵然斗不过他们,但大不了仅赔这一条命。”扭身便走。却有腾mo道人扯他住了,并打圆场,道:“二表兄,莫发作生火,且请安坐,安坐。”馲mo道人怒气难平,言道:“稍安勿躁,凡事从长计议,草率不得。大表兄必不会袖手旁观,自然会替你做主。哪有不照顾兄弟情谊的事呢?他或许有自己的考虑,周密的计划。您请先坐。”馲mo道人压了压火气,极不情愿地坐下身来,但依然绷着个脸。
竹冠道人心术并不算坏,也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物。但他有一个大大的缺点,遇是短少主见。今日,顾虑于兄弟间反目,伤害情谊,况且又有腾mo道人紧个儿撺掇,容不得他再犹豫,最后的一丝善良也泯灭了。终于牙一咬,做出决定:“罢,罢,为了兄弟,便黑一回心,为一遭杀生害命的勾当。”三道人小作计议,便行准备。
夜深,六伙伴由于过于乏累,睡得很香,很沉。忽然,师父乌巢禅师走入小猪的梦境之中,大喝:“徒儿,灾难即在眼前尚且不知,还如是沉睡,要命不要?速些醒来。”并推了一把。小猪猛然惊醒,感到不可思议。而狗儿这时亦昂起头,竖起耳,警觉十分。极短时间内,便吠将起来。在此刻,小猪也听得到了屋外头的脚步声,尽管来者蹑足潜踪,音响细微。而且绝不仅是一个人,好多。有谁还低低声音:“这该死的狗子。”小猪赶紧下榻,抓起了钉耙,用尾端连戳了宫天保、肥甲、瘦乙、小天一。那四个迷迷瞪瞪睁开眼,不知所故。宫天保还道呢,“别烦扰人,咋不叫人好好睡觉?我正做美梦呢。少闹。”还要接着睡下去。小猪道他:“睡什么睡?再睡命怕要没了。有情况。”“有情况?”宫天保一听,“噌”地翻身蹦到地上,来绰棍子。而外头正是竹冠道人、馲mo道人一伙儿,本打算乘夜黑突袭行凶,杀掉对头。可没想到惊动起了人家,这班恶徒无不心里在骂“贼”们过鬼。早听到屋内人语,对方已有所晓,施偷袭已不可能。于是,改作明火执仗,呼喝六伙伴出房受死。六伙伴蹿身室外。小猪怒气冲冲点指竹冠道人并行质问:“原以为你是大量大度之师长,却想不到尔笑里藏奸,心怀诡诈,居然图谋不轨,欲性杀生害命之罪恶。是什么原因致你滋生孽念?日里一场冲突,犹存不快?不至于吧?哦,明白了,见到了我们的钱银,歹意顿起,。对也不对?你讲出个道理来。再一问了,看到一只山羊受到伤害而怜悯不忍,为什么轮到了戕人却慈悲不在?而且还要亲自动手。你修行的到底是什么?枉被一身道装。”连串的发问与诘责,噎得竹冠道人面红耳赤,哑口结舌,无辞答对。馲mo道人忍不住,跳前边,问六伙伴还识自己否。六伙伴如何不记得他,这时才恍然大悟,祸根在这里。
馲mo道人要六伙伴以命偿债,六伙伴自是不甘就范。双方无可商量,兵刃齐举,引发一场混战。六伙伴这边,宫天保、肥甲两条浑汉一双棍棒虎虎生威,更兼小猪骁勇异常而不可当,便足以保障本方不落下风,且杀得妄图仰仗人多势众行凶得逞的“三畜”道人及观中一班小道士(不下十几口子)张翻跌仆,狼狈不堪。也怪在道众本领不济,遇不得大阵势。小天一与瘦乙并为直接参与战事,本来爷儿派不上大用场,俱跳到房顶上,揭瓦飞抛放“流星”,专瞄道士们的脑袋为目标。“我中一个,”“我中俩了,”……赛着准头,极见“恶劣”。看着热闹,一边娱乐,倒是挺美。狗儿则堆里横蹿纵钻,对道士们滥施口齿,愈加搅得战团浑厄,乱上添乱。
一场战下来,道士们彻底蔫了,也够惨的。有七、八于地抽搐、呻吟,痛苦不堪。余者亦有彩挂,其中腾mo道人伤残了一臂,气消胆夺皆避而不前,再不敢缠斗下去。竹冠道人观情势不妙,倍悔于唐突造次。猛听馲mo道人高叫:“兄长,您的紫金铎呢?咋不赶快使出来?”竹冠道人闻而大悟,自己身上带有一宗法宝呢,名即“紫金铎”。赶快解而举起,摇之鸣,并且口中念念有词。铎声叮当,不仅对方,就连道士门这边也一并遭殃,一个个抱首软身,禁不住脑痛。现在竹冠道人也顾不得敌我,只指望先伏住对方为上策。当然,他自己,还有那馲mo、腾mo二道人具解厄之术,受不得害。那一边,小猪却无恙。这令“三畜”道人吃惊非小,难得理解。岂知个中奥妙,人家有宝莲花护顶,堪能抗拒紫金铎之害。
小猪奋神威,制伏“三畜”道人,训教一顿了事,并未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