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四兄弟算来离开家乡已有二年,但乐不思归,绕了一个弯子,经五国一十二州,进入了大唐疆界。走至一个地方,见到一个汉子正在对一个五、六岁的小童儿哄着。小童儿哭叫回家,惹汉子恼了,又叱又骂,还带着打。四兄弟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止,并道:“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便要打他?”汉子气儿不打一处来,铁青着脸道:“关你们屁事?管得宽。我打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当?”但那小童儿嚷嚷起来:“别听他胡说,我不是他的儿子。之前,我在村头玩耍,遇着了他。他道言这边有光景可看,唬我来了。但结果什么也没有,只叫我跟着他走。我有些害怕,所以要回家去。可他拽着我不让,并且要挟说,如不听从,便要割掉我的****还打我,骂我。”宫天保闻此,恼将起来,冲汉子叫道:“哦,闹半天你原来是个拐子。”并且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打人。小猪忙加劝止,担心打坏了人惹下麻烦吃那官司。但不容汉子走脱,扯住了他。又道小童儿:“走,到你们村子,到你家里,有大人们与他理论。”汉子一听,可怕了,哀求道:“几位小哥,可不能将我交给这家的大人。落他们手,轻则一番好教训,重则怕要死定。饶我这一回吧,我也是头一回干。”宫天保道:“做下恶事,还不当教训?怕死就别昧良心缺那德,打扁了算活该,罪有应得,咎由自取。少废话,跟着走,饶是不能。”汉子跪伏,再作乞求,且称:“这也是迫不得已,给逼出来的呀。你们有所不知,……”原来,汉子名叫胡七驴,来自百里之外的云驼山边蛤蟆屯。屯子不过二十几户人家,百来口子人。本来日子蛮好过的,左右可以耕种不算,靠大山吃不空,用不竭,打猎、放牧、采药、砍樵、摘果、挖菜、汲泉水……。可是就在不久之前,山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伙妖精,不明其来历。为首两家大王:一称圣杀大王,一称绝命大王。道行不浅,本事并非寻常。他们的出现(或可说到来)给大山周边的村、庄、屯、铺带来了无穷灾难,致幸福日子戛然而停止,如坠入苦痛的无底之渊。抢掠勒索是家常便饭,叫差拉役隔三差五日。而且封山闭冈,不得擅入,断了许多人的大好生计。肆虐欺压之余,这些妖精还要时常出山讨乐子。砸破锅釜,乱放牲禽,上屋揭瓦,甚至放火点你的房子。这些,人们还可以忍受,最可气也是最要命的是,山周约二十几处村屯各要轮流送童男童女一对儿到妖精的洞府,几乎每月摊着一次,还美其名曰“认干亲”。妖精称收下义子义女,会送他们早日登天享福。但人们谁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有哪个由忍心将活泼可爱的娃子送到妖精的嘴里去呢?再说,妖精可是要长期呆下去的,每个屯子不过这么点人口,又能生出几多名孩子呢?供得起,架得住妖精吃吗?均扛不住。但是,你若敢不遵从,抑或奉不到,势必激怒妖精,将导致合村遭殃。没别的办法,要么偷偷迁走并且还不要让妖精们晓了去,要么为了就老地方居住下去,那就得昧良心作恶人。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便只有到外头,拐他乡的娃儿来送给妖精(当然指两家大王)做点心了。
听汉子述完,四兄弟无不愤慨,大骂妖精祸行凡世。宫天保另怒于胡七驴的行为,“为保全自己身家,却要拆散他家骨肉,破坏端端好的家庭与日子,与妖精同样可恶。”又扬起拳欲要打。汉子又赶忙再度告饶,连称自己不该。小猪道:“饶了他这次吧,打了他也并不能解决得了大问题。最可恶的是一班妖精,残忍至极。既然咋们遇了这档不平事情,就不应置而不顾。当义不容辞,去捣毁妖精窝,消灭两个嗜好食小儿的魔王罪魁,还一方太平。也告慰那些可怜且无辜而死难的孩童的在天之灵。”于是,四兄弟身临云驼山,索至妖精的窝巢——祖圣洞。那引路的胡七驴怯事,躲了起来。
四兄弟怒喝妖精出来受死。工夫不大,洞中杀出一班精灵。为首两个,袒胸披刺,可辨出是分别是豪猪与刺猬成精。豪猪精大喝:“呔,什么人敢来圣域造次?左、右开路二将在此。”宫天保忿起,叫道:“什么东西也敢称将军?”跨步向前,不容分说,抡棍便打。豪猪精起三股钢叉应架。“当当”几下,豪猪精吃不住劲了,急忙招呼刺猬精来助。刺猬精拈一条花枪向前。却闻一声喝:“这边来受死。”小猪跃至,劈头一耙。刺猬精将枪来尅。怎料来耙势大千钧,刺猬精如何吃架得住,张跌命休,身体坏了。豪猪精见势不妙,丢架子抽身欲逃。不想这个时候,小天一发射而出一粒弹丸,可可击中豪猪精左脚外侧的踝骨,好悬打碎。疼得这厮一蹦,差点蹶仆。要命的是,去路被敌方封堵住了。尤其狗子呲牙狂吠,比俩大个子同伴都见凶煞十分,闹得豪猪精肝颤胆寒。惧骇之下,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潜在意识,或不自觉,原形现出。吓!这一只豪猪可是有个块头,跟成年野豕相仿。刺若矛标,奓、炸开来,好不吓人,退行而攻击敌对。这也等于是在自卫。可惜,死期已至,挣扎何用?宫天保几棍下劈,将之打作肉饼。小妖们唬个心惊胆战,掉头齐扎还洞中向主子报噩耗。那里头只有二大王獦狚妖在家主持,闻左、右开路二将折阵,冲冲大怒,披挂整齐,率兵杀出洞府对敌。你见他:
赤首若绣球,又似初升日;耗子眼一双,贼溜光两道;
窝胸凸脊梁,狼身獒犬腰;直立学人行,难掩兽本性。
免冠短胄,然束锁子软甲,漆色淡金。一副征裙,血浆里浸染不知达几多岁月。在掌中,一根方天画戟,挂悬豹尾,蟠龙饰蛟。三楞锥冷森,月牙儿寒飕。
老妖将戟前指,冲四兄弟大喝:“呔,何方来者,胆敢于圣洞之前卖狂撒野,妄充强梁?”宫天保心中乐了:“这大概便是当家的老妖精了,有好仗要打,我得卖弄卖弄神通。”叫道:“我们乃降妖伏魔四大法官,吾名‘浑不怕’。闻是方妖精作祟横行,魔患猖獗,所以前来平伏。对面这厮,你又是什么妖精,道道听听。”老妖道:“问俺,来头可大着呢,说上三天三宿怕也述说不完露脸的经历。吾名唤獦狚,生于北号山;师承无列子,锡山炼气士;修行一千年,闯荡七百载;天下任纵横,魔道威名注。那边的犯敌,某乃绝命大王是也。”宫天保大笑,道:“这妖精,你是在说还是在唱呢?既然道自己有大本事,还何必委身这烂山里头?应当到天上抢那玉皇老儿的御座呀!真叫大言不惭。论说大话,本法官可比你强过,只是俺是知要脸皮的人。”老妖闻言,恼忿非常,扑前直取。宫天保道一声“来得好”,奋棍来战。但仅十余合,宫天保便完全处于劣势,不是人家的对手。老妖为省气力,念叨句什么,戟上的豹尾“唰唰”长长,变得犹同一条怪蟒,将宫天保绞蟠住了并扯翻,生擒活拿。小猪大怒,来战老妖。老妖敌斗了一阵,试出了对手的强悍,不能取胜。飞身空中,另现手臂二条,执弓搭箭便射。小猪避得迟些,头上的帽儿被射落。不敢大意,一连躲避开飞来之箭五番。小猪有些火冒,心说:“有本事凿凿实实干上一仗,何要耍些伎俩?以为你爷不会搬弄?”喝个“疾”,钉耙变为几柄,轮番向老妖飞冲疾撞。老妖不甘示弱,戟变多根飞而对拒。但耙子头端旋转起来,小猪的功力又明显占据了优势,厚重一些,对抗当中画戟被钉耙“咬”成段段。老妖心恐胆惧,妄图抽身脱遁,但已来不及了。几柄钉耙在小**控之下,将獦狚妖粉碎。一班小妖魂飞魄散,散个净光。只是那大当家圣杀大王不在巢中,不能一并铲锄,四兄弟无不感到遗憾之余,纵一把火烧了妖巢。
四兄弟受到了蛤蟆屯人的邀请和盛情款待。好久没有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了,四兄弟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毫不客气。正吃兴头,突然天色变了。外头乌云滚滚,飞土扬沙,夹卷浓浓腥气。宫天保道:“要下雨了。”但村人们无不脸色大变,失声叫道:“不好了,准是妖精来临。”狗儿也汪汪狂吠,嗅出来了妖气。小猪道:“应战。”绰兵刃,跳身到室外,扎步院中。果不其然,来了圣杀大王鬿雀妖,本相示人。见之:
鸡首且白,鼠足虎爪。
于空中将首一磕,并同时张口,即射出一道黑光,名曰“乌电”,登时有房舍崩析。小猪忿起,大喝:“妖精,休要张狂纵凶,朱一郎大法官在此。”那妖停术,向下一望,心道:“对,儿郎们报说仇家之中最凶者是一‘猪头’,便应是他了。今日令彼不能活。”大叫:“那贼,魔家乃圣杀大王。与你素无冤仇,却怎生无端害死我的二弟?此仇不共戴天,你且偿来。”显化人形,但翅膀犹在,手上拈一口三尖两刃刀。小猪道:“想使我就范,那么先让朱大法官领教你究竟有多大本事而敢叫嚣,来也。”飞身空中。宫天保知自己这两下子帮不上多大忙,但又想着在村人面前不丢架子,于是大叫:“二弟,狠狠教训他。施出哥哥我平素教授你的最厉害手段,不能让这妖精跑掉。”
小猪与鬿雀妖照面,话不投机,一个抡九齿钉耙,一个挥三尖两刃刀,展开一场恶战。九齿耙:
华光耀耀彩虹流,遮拦冲飞防攻兼;
天罡路数三十六,天蓬元帅创绝门。
三尖刀:
冷气飕飕冽风旋,刺抹劈横技艺翻;
地煞变势七十二,二郎真君普天下。
耙筑刀架,刀砍耙崩,双方直杀到了百合,不分胜负,真可谓棋逢对手。老妖心中躁烦不已,施出乌电术。小猪倍加小心,左避右躲,致敌屡屡术纵无功果。但他自己也搞个大汗淋漓,当然怨恨非常。如此疲于应付,陷入被动,自不会解脱危困。一旦稍不留神,必中对手之算。小猪急中生智,冒出一招。仿大伯齐天大圣猴毛变术,于耳后拔硬鬃几根,变出一班假身来与老妖周旋。鬿雀妖频射乌电,虽有成就,毙杀“小猪”屡屡一一,然由于是术的滥施,无形之中也大大消耗了自己的内气元功,逐渐颓衰,威力锐减。小猪乘机祭耙而出,变化数十,反攻老妖。鬿雀妖应对不利,遭受三、二几,负伤滴血而遁。但方向却不是本山,看来不敢回去了而另投他方。虽然遗下后患于世,未得除根,但对于本地来说还得了平安,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