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城的初秋其实和夏天没有什么异样,特别是在白天,你几乎感觉不到秋天的存在:高企的温度,枝繁叶茂的树木花草,还有公交车上逼仄的人群裹挟着的难闻的汗味,都跟盛夏的六七月份毫无二致。
只是,现在是晚上。初秋的晚上有了凉风,坐在计程车后座上的童越感觉不到,但他能从窗外的行人上看出来,他们的头发,衣领,裙摆都在随风轻摆,要是在夏天,这些都是不动的。
收音机播放的是新闻频道,又是一些猎奇的新闻,以耸人听闻或诡奇恶心为卖点:有人为了买房把老家的亲生父母赶出家门,抢了房契到银行抵押贷款,然后在X城交首期买商品房;有因为被炒鱿鱼而丢失自己的第一份工作而承受不了割腕自杀的应届大学生,还有的生活圆满事业有成却让自己的身体从几十层的高楼大厦决绝地跃向地面,甚至有一些富家太太仅仅为了延缓衰老而去吃还未出生的婴儿胚胎……
各种各样离奇古怪的故事,每天都在这座城市上演,或许也在世界各地的城市里上演。童越已经麻木,甚至有些厌烦,他骂了一声脏话,然后咬牙切齿地叫司机把收音机关掉。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童越,表情有些惊惧,大约是以为撞上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因此他快速地关掉了收音机,然后不时从后视镜里警惕地偷看童越。
童越不理他,兀自把视线投向窗外。他想,如果说他对这些耸人听闻的真人秀极度反感是精神病,那么像他这种麻木不仁,甚至以幸灾乐祸的心态兴致盎然地听着这些悲剧的人才更有病呢!
也许是因为没有了收音机的吸引,或者是想更快地摆脱童越这个精神病,计程车司机更把车子开得飞快,窗外游移的风景此时连成了乌黑的一片,只是颜色有深有浅,像一幅没有形象的写意泼墨画。
这样的情境下,童越心里的愧疚变得无比清晰起来,或者从他叫司机把收音机关掉开始,他就已经在无意识地面对自己的愧疚,对杜妮——虽然他断定杜妮发过来的那张木乃伊连体图片不会是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也许也没有失踪,只是去了环游世界或者到火星探险去了,但起码她是相信她的父母是失踪的,那么,她的担心就是真实的,那他这个朋友就不应该忽略她的感受,整整一天的时间,她没有找他,而他也没有在闲暇时给她发一条短信问问情况,他想,这次去到她的家里去,就算被她揍一顿他也不会说疼,更不会还手。从这点看来,童越不仅重情重义,还是一条汉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