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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御龙大典

神龙帝国的都城凌云,是一座建在栖龙岭上的山城。它的北面是奔流而过的玉龙江,南面是宽敞的卧龙谷。

凌云城最雄伟的建筑是建在山顶的风雷殿。它重檐庑顶,长三十二丈(一龙丈等于二点三米),宽十八丈,如果将四角镶有龙首的玉石台基计算在内,风雷殿高达十七丈。

神龙三年九月十二日卯时,第一代龙皇在风雷殿召开御前会议。

龙皇坐在由九条雕龙装饰的黄金宝座上,他威严地扫视了一下分别站在东西两侧的十几位大臣,朗声说道:“八月初三日太尉孟武、大将军纪勋率军平定北境之乱,擒获反王邢易天,结束了自列国纷争以来数百年的战乱。如今,天下一统,生民乐业。为酬谢玄天上帝的眷顾,宣示升平之世的到来,朕决定效法古代圣王举行御龙大典。一个多月以来,朕与众位爱卿反复商议,制定了比较周全的计划。而今,大典即将如期举行,众位卿家还有何见教,快快讲来。”

“难道你们认为朕听不得逆耳忠言吗?”龙皇见众臣一言不发,面露不悦之色。

“启禀龙皇,”掌管相府的首辅李奕贤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挺身而出,“御龙大典乃前世传说,千百年来从未见诸行事。”

“神龙帝国的疆域空前绝后,龙皇亦是前所未有的尊号。”龙皇右手一拍九龙椅的金扶手,冷冷地驳斥。

李奕贤心头一紧,随即说道:“龙皇横扫列国,统一龙州大陆,丰功伟绩,实非上古圣王可比。但是……”李奕贤试图找到更好的表达方式,却徒劳无功,只得硬着头皮说:“御龙师进献苍龙不足三月,陛下学习御龙之术亦仅有十余日,迄今未曾御龙飞天。今日大典,陛下欲乘龙自卧龙谷飞上龙首峰,万一有个闪失,后果……后果不堪设想啊。”

掌管军府的太尉孟武亦出班进奏:“启禀龙皇,李大人所言极是。”

“李大人所言极是啊。”众臣纷纷附和。

“刘陵,你有何话说?”龙皇向左转头,询问御龙师的意见。

刘陵出班进奏:“启禀龙皇,微臣进献的苍龙,是我多年驯养的神兽,凡人不能近身,微臣虽得近身却不能骑乘。龙皇功德无量,可以乘龙在宫中游走。假以时日,定能御龙飞天。”

龙皇暗想“什么‘假以时日’?朕今天就要御龙飞天”,但他不露声色,用舒缓的语气说:“刘陵,我且问你,我能够乘龙游走用了多长时间?”

“陛下绝代天资,一上龙背即可驱龙游走。”

“十几天来朕为何不曾御龙飞天?”龙皇追问。

“这……”刘陵有些不知所措,“微臣愚钝。”

“众位爱卿,”龙皇抬起头望向远处的虚空,又好像是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每一位分立东西两侧的大臣,“朕驱龙、御龙凭借的是龙皇的天赋和数十年来积累的功德,而不是近十几日学得的技艺。朕第一次登上龙背,即可凭借意念驾驭苍龙。朕要是想飞,必可乘龙而去。然而,御龙飞天是千百年未有的盛事,岂容草率行事?必须等到典礼之后方可进行。”

“龙皇圣明。”李奕贤、孟武及刘陵退回原位。

掌管财府的度支洪蕴出班进奏:“启禀龙皇,火龙魔君勾融危害人间四百余年,仰赖龙皇圣德,九月初一日,阴阳天师与五行术士合力将勾融收入伏魔塔中。恳请龙皇降旨,命阴阳天师即刻将勾融印封。”

龙皇心中暗骂:“混账,印封勾融是御龙大典的重要组成部分,岂能事先单独进行?你不过是认为勾融随时可能逃出伏魔塔,朕不宜参与印封之事。”碍于洪蕴本是东境麒麟王国的国王,率先归顺帝国,龙皇不便发作。他坐直了身子,两手放在两侧扶手上凸起的龙头后面,说:“大典开始之后,朕命阴阳天师与五行术士押送伏魔塔内的勾融随朕前往天帝庙。在天帝面前控诉勾融的罪状之后,朕手持伏魔塔乘龙飞上龙首峰,将勾融印封在镇魔窟内。”

“勾融魔力极强,万一……”洪蕴故意拖了个长声,引而不发。

“阴阳天师与五行术士会协助朕完成这一壮举。”龙皇自信地说。

阴极天师孙妙可,阳极天师张千芝,玄水术士隋施宜,玄火术士霍彤、玄木术士穆有容、玄金术士靳大成,玄土术士屠修齐声道:“臣等谨遵龙皇法旨。”

掌管律院的刑律大夫方博远本是西境神鹿王国的君主,掌管谏院的议谏大夫唐致和本是南境火凤王国的君主,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出班。

方博远进奏:“启禀龙皇,凌云城在去年十二月才竣工,城中五十万居民皆为各地迁来的富户,人心未定。”

“愿龙皇增加兵力,确保御龙大典顺利进行。”唐致和补充道。

龙皇似笑非笑,淡淡地说:“兵不在多而在精。我与孟太尉已经商定了保证大典顺利进行的军事部署,两位卿家无需多虑。”

龙皇示意方博远、唐致和退下。待二人回到原位后,他朗声说道:“《圣王书》说得好,‘凡事议定而后行,不可事后而妄议’。如今,朕与众位卿家计议已定,尔等当尽力助朕完成御龙大典,不得有误!”

“龙皇圣明,臣等谨遵法旨。”众大臣齐声高呼。

当风雷殿前的玉石雕龙日晷和龙形玉石沙漏指向辰时,御龙大典正式开始。由龙皇、三府两院重臣、仪仗队和五千禁军构成的礼仪方队从宫城出发,他们将沿着日升大街抵达位于凌云城南面的朱雀门,出城后经南境大道赶往位于南郊的天帝庙。

凌云百姓都是自神龙二年起,被迫从龙州大陆的不同地方迁到首善之区的富户。他们还没有适应在凌云的生活,也未曾断绝对故乡山水的思念。然而,御龙大典毕竟是千年不遇的盛事,凌云百姓皆欲一睹为快。自宫城南门外的承天门广场到南郊天帝庙的道路两侧挤满了兴奋的人群。

最先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是一千名骑着龙骨马的禁军骑兵和一千名背着青龙弩的禁军弩兵。人群躁动起来,为了看清即将出现的龙皇和他胯下的真龙,身强力壮的人都拼命挤向持刀禁军守卫的警戒线。两个壮汉被人群挤出了警戒线,两名士兵毫不犹豫地用刀柄击昏了这两个倒霉蛋并将他们掷回人群之中。在龙爪刀的胁迫下,惊慌的人群奋力后退。或许是向后退却的力量与向前挤压的力量达到了某种平衡,围观的秩序得以稳定。

当骑着苍龙的龙皇在仪仗队的护卫下出现在道路上的时候,观礼百姓的情绪空前高涨,部分激动的民众高声欢呼“龙皇永在!龙皇永在!”

三府两院的重臣之后,是手持伏魔塔的阴阳天师与五行术士。人们屏住呼吸、窃窃私语。“火龙魔君就被收俘在那座宝塔里”。“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当然是真的”。

一千名身着龙鳞甲的重装步兵,押着被绑在马车上的反王邢易天出现时,人们议论纷纷。“这家伙就是北境天马王国的国王,都投降了又跑回去造反,看看如今这副德行,真是咎由自取”。“什么天马王国?如今只有神龙帝国”。“唉,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啊”。

当殿后的一千名禁军骑兵消失在视线中,观礼的百姓仍不肯散去。他们倾听着前方路段百姓的欢呼,回想着刚才目睹的宏大场面。不久,又开始憧憬龙皇御龙飞天的壮观景象。

天帝庙在南境大道东侧,是神龙帝国最重要的祭祀场所。天帝庙建筑群面向南方,按中、东、西三路排列。中路由五玄神殿、两极神殿、天帝宝殿三座雄伟瑰丽的建筑和五进宽敞的院落构成。东西两路则是配殿、配楼、庙舍、藏书楼以及钟楼、鼓楼等四十六座大小不一的建筑。

早在一天之前,禁军统帅纪勋就亲自率领两千名重装步兵赶到天帝庙。此时,这些步兵左手持盾,右手持枪,在庙墙外一百米的地方组成方阵。随龙皇而来的五千名禁军到达天帝庙后,两千名骑兵在步兵方阵之外巡逻,一千名弓箭手爬上庙墙、屋顶及庙内的大树上警戒。五百名重装步兵留在庙门前,加强庙门的防守。另外五百名重装步兵进入庙内保护龙皇一行的安全。

龙皇跳下龙背,步入天帝庙,顿时钟鼓齐鸣,琴瑟大作。龙皇在三府两院重臣与阴阳天师、五行术士的陪同下,依次到五行神殿、两极神殿和天帝宝殿献牲、祭拜。

在天帝宝殿进献的牺牲不但有黑牛、白羊,还有被困住手脚横放在祭坛上的邢易天。

龙皇拜倒在天帝像前,诉说了邢易天背信弃义,降而复反的罪过之后,命人摘掉塞在邢易天嘴里的麻布。

“邢易天,你还有何话说?”龙皇问道。

“黄隆,你要杀就杀,少说废话。五百年河东,五百年河西,你以为你的帝国可以千秋万代?”邢易天吼道。

龙皇大怒,抽出神龙刀斩落了邢易天的人头。

忽然雷声大作,大雨不期而至。众臣忧心忡忡,但龙皇不为所动。他从阴极天师孙妙可手中接过伏魔塔,毕恭毕敬地放到祭坛之上。随后再次拜倒在天帝像前历数勾融的罪恶,他最后说道:“仰赖天帝保佑,勾融已被收俘。怎奈吾等凡夫无力斩杀勾融,只得将他印封在龙首峰镇魔窟内。”

龙皇又拜了三次天帝像之后,虔诚地说:“启禀天帝,我德能浅薄,全赖天帝护佑,才能一统龙州大陆,收俘勾融。若天帝许我为龙皇治理尘世,请准我御龙而飞,登上龙首峰。如我非龙皇之选,就让我骨断筋折,葬身卧龙谷。”

龙皇起身,命御龙师刘陵将苍龙带到天帝宝殿之前。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启禀龙皇,天气有变,……”李奕贤、孟武等大臣纷纷进奏。

龙皇置若罔闻,他从祭坛上拿起伏魔塔纵身一跃,跳上龙背,苍龙怒吼一声,腾空而起。

龙皇心跳加速,表情扭曲,他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但无济于事。好在大雨之中,地上的臣民应该看不到他的窘态。

飞到高空时,苍龙的身体稳定了许多。龙皇看看脚下的凌云城和仰望天空的臣民,不禁豪情万丈。

不知何时,阴阳天师、五行术士已各施法术,跟随在龙皇身后,而百姓的欢呼也被高空的风声替代。龙皇放眼四望,当他注视着辽阔的北境时,突然想起了邢易天的话“五百年河西,五百年河东”,龙皇不禁自问:“朕的帝国能够万古长存吗?如果不能,龙州大陆会不会重回列国纷争的时代?那个时候还会有龙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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