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站了起来,缓缓的从第一个书架开始走,走到最后一个书架。忽然叹了一口气,自嘲的道:“书楼并没有被神道刻下铭文,而那房梁有十丈之高,并没有人去清扫,所以,父亲说的这本书,应该是在梁上,可是,如果就在梁上,这么多年下来,难道就只有父亲一人发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于是,他又爬到了木梯上面。站在木梯的最上面,已经能够着第一层的大梁,书楼的大梁有两根,呈十字交叉。
书楼内用来攀登书架寻找书籍的楼梯很结实,并且附带一个活动楔子,能够将木梯固定,不会导致到处滑动,杜绝了人们在攀上书架高层的时候木梯滑动而出现意外。
孙墨看了一眼大梁上方紧挨着第二层地板的那一方,灰尘厚实,孙墨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把灰尘拨到了撩起来的下摆里。然后,那梁上出现了几排密密的小字。
孙墨的心里一喜,暗暗想道:“也不知父亲是怎么发现这梁上的这本书的。”他没有立刻去看那些小字,而是先将撩起的下摆扎进腰带里,双手将木梯固定,不让木梯自由滑动,然后才仔细的去看那些小字。
书楼内木梯十余架,一架木梯没有动,并没有引起下面众人的意外。
“世人皆言:长生如登天,但,长生于我而言,如掌中物。”孙墨看到第一句话便震惊得眼冒金星。他虽然不能修炼,但是自小便看了不知多少描绘修行的书籍,也知道修炼尽头,长生之路的难!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但是这个写书于梁上的人,竟然直言视长生如掌中之物?
孙墨按捺住心里的震惊,接着朝下看。
“世上千般法,我独占九成,却依旧不能修得长生!那么,何法可长生?”孙墨看到这里,心里极为差异:你不是视长生为掌中之物么?怎么会得不到长生?
“苍天你告诉我,长生到底是什么?是永生?是自在?亦或者是你的谎言?”少年看完这里,便坐在了木梯上,仔细的想着这些话,可是,这样的所说所见,简直闻所未闻?长生是什么?修行八境的尽头,世间千万修行者的最终奋斗目标!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梁上所书之人到底是谁?孙墨揉了揉太阳穴,将思绪慢慢稳定下来之后,又站了起来,继续朝下看。
“我得长生境时,师兄皆与我说,这便是长生!可是我知道,这不是长生,长生长生,难道只是修为增加了,寿命增加了?这算什么长生?长生之上又有什么?末法时代之前的岁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极北炼狱回廊为何世间长生都噤若寒蝉?天寒城对面那一道剑痕是谁的杰作?我做不到!这不是长生境之人能做到的!那么,长生境的意义是什么?这个世间到底蒙蔽了我们什么?上古年间人族三皇是什么境界?大自在光明佛又是什么境界?魔族双子星又是什么境界?我并不觉他们是长生境!我师门道藏千卷,各种奇闻轶事自上古流传至今,那里面所述之事之人,让我得了这所谓的长生之后,更加迷茫!反观现在世间,那破障小儿妄言长生,那西方秃驴也妄言长生,这些人算得什么长生?可笑!可笑!”
“末法时代至今,纵观三族,仅我一人得了长生!末法时代是什么?是不能修炼?还是限制蒙蔽了境界的晋升?到底是什么啊!!这世间是怎么了?如此世间,有何留恋?不喜欢,便离去!”
梁上所刻之字,到这里已经到了结尾,这个在书楼大梁上刻字之人,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
孙墨根本没有进行过修行,对于修行长生,十分陌生又带着一丝向往,他看完这段似乎是一个愤怒到了极点强大到了极点的修行者的一段责问。
孙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一段话,是想让自己绝了修行的奢望,还是别的什么。
他将大梁上的灰尘慢慢的往字上面抹去,然后下了楼梯,出门而去。而在孙墨下了楼梯,走出书楼的一刹那,那梁上所刻之字竟逐渐风化而去,就如被微风吹起的灰尘一般。
在路上,孙墨一直在想着那几句话,却觉得自己心里堵的慌。
他有些话,想问一问自己的父亲。
这才中午,孙墨在书楼花费了四五个时辰,寻书观梁,虽然看得那几句话悖逆了这个世间所说,却也在这少年的脑海里种下了一树花。
“那个人,最后所说的,不喜欢便离去,他去了哪儿?这样强大的一个人,他会去哪儿?”孙墨心里想着,然后一抬头,便看见了自家的木屋。
他又坐在了自己经常坐的小木凳上,看着眼前的山,眼前的河,眼前的路。喃喃的念道:“若我能得长生。。可是,长生真的存在吗?就如那人所述,如果不存在,那么修行的意义是什么?修行者与普通人已是不平等,能修行者百不存一,这本来就是一种不平等。那么那石碑上所说的人人平等更是一个谎言,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却又不会说出口的谎言。”
孙墨忽然想起了昨天在书楼里看的末法纪元里看到的一句话:末法时代,修行者百不存一。然在末法之前存在长生境的大修行者,未陨落的却依旧存在,如三都二城一山,这六个地方,任何人都知道,是千百年来一直存在的修行圣地。那么,所谓的末法时代,是天怒或者是人为?
末法纪元的作者处,署名的是大齐内务府。乃是大齐立国之后,明武圣宗邀请天下所存的一些长生境修行者口述,再由内务府编撰而成。这本书究竟有没有当年那些大修行者的意志在里面?还是仅仅客观的陈述着千百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孙墨挠了挠头,自嘲的说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区区一个连修行路都走不上的人,竟然也会去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
这么坐着,直到下午。
孙墨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天色,自语道:“父亲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问问便知,”
于是,少年便开始去准备晚餐。
他去木屋后的小菜园里拔了一个白萝卜洗净切成丝,一块熏獠猪肉切成片,一起爆炒,又取了几段青葱搁置上面,完事之后静静的看着柴火燃烧,焖着米饭。
过了不久,木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孙墨立刻走出门去,接过孙父手里的朴刀与弓箭,放置墙角,然后问道:“王大家今天需要的猎物是什么?”
孙父在洗脸架旁掬水洗了一把脸,又在餐桌上热着的酒壶里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方才道:“修身境离火禽一只。上家有修行者随行,我们只是引路而已,那只离火禽早便发现了,只是没有修行者来对付的话,我们这等猎户自然是不敢下手的!”
孙墨点了点头,手里却没有停下,他将焖好的米饭端上了桌子,接着问道:“那修行者与离火禽的战斗,爹爹看到了吗?”
“光怪陆离,无法理解。”孙父拿着酒杯,沉吟片刻后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