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城的六月天热,有些早熟的夏蝉从深土爬出,不算喧嚣的吵嚷一声就没了动静,现在还不是它们尽情释放的时候。
赵兰天刚亮就挑着一担葱赶集去找点开支,何朝晨跑回来,无视了听见声响条件反射起来后又倒头就睡的赵岩,走到旁边的房间里,妹妹李芹睡得香甜,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口水浸湿半边枕头。
“老妹,起来啦,太阳晒屁股咯!”何朝叫,老妹喜欢赖床,经常不吃早饭,姨妈有教训过但不管用,青春年少的人儿啊总有着一些独属的坚持,比如哥哥赵岩,妹妹和,自己。
李芹睡相是很好的,不像他一晚上能翻着花样的睡,不过她有起床气,迷糊间觉得有人要将她从美好的床上拉起,恼怒的两脚乱蹬,一脚糊弄到何朝脸上,一脚踹他肚子,又使出全身的力气想坠下,她的美味在向她招手。
她力气虽挺大,仍被拉坐着足足两分钟,李芹醒了,苦恼抓着头发,对着何朝抱怨说:“哥哥!难得放假,你都不体谅老妹!我就想多睡个半个小时容易吗?”
要是不叫你,能睡到中午去......
何朝说:“你这样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要睡觉!你再挡着我睡觉我一屁股坐死你!”
看着略为壮实的妹妹,一米六多的个子,目测一百斤,以现在的小身板在这样的威胁下,何朝默默的转身下楼。
非要我拿出杀手锏!叫你们嫌我胖!李芹哼了一声,然后满足的伸伸懒腰,一脸垂涎,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宝贝儿,我来了......正要躺下,见着门口一道人影,却是端着饭走上来的何朝。
“老妹,乖啊,吃了再睡啊。”何朝打着商量,循循善诱,“虽然这样有点不好,但总比不吃要好。”
“哪点不好?”李芹扒着饭,果断入套。
“容易胖,容易皮肤变黑,老妹不是哥哥说你,你本来就黑了,再黑上那么一丢丢,以后往大街上那么一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灰洲来的呢!”何朝觉得他说的话没毛病,就是夸大了点,不能否认,女孩天生是爱美的,即便本身不美,也不能容忍变丑。
李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走开!我换衣服了!”
何朝满意的哼着调子恶意的将不知道奋战多久才睡的赵岩叫起,草草吃完饭,三人商量今天的活动。
赵岩提议去古坝街上游戏厅打游戏,他比较喜欢打拳皇1998,说起这个眉飞色舞,还做起了手势,好像游戏机就摆在他面前,狂捣操纵杆摇个不停。
李芹是乖孩子,一听打游戏,就不想去,说:“我们打羽毛球吧,要不等下李科过来再商量一下,打游戏的话要去你们去,我反正不去。”
李科,何朝初中同学,也算半个小学同学,何朝三年级以前在这个乡里上读的小学,后来回江浙又重新读了个三年级,直到六年级升学考后回来的时候何朝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但李科却记得清清楚楚,基本见到李芹的时候就问“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回来通知我”。
他甚至都忘记和李科玩过什么,面对一个得知自己回来,专门在火车站等到凌晨两点多,在迷糊间惊醒,见到他后非要睡一起兴致勃勃聊到天明,这么真的感情,何朝即便是现在想起,还是有些感动。
刚说到他,何朝看见了远处过膝的稻田边奔来一道人影,可不是李科么。
“外婆,舅爷。”
李科不是很高,就比李芹高一点,毕竟才十四岁不到,长着一张相当帅气的脸,睡发飘逸,眸子黑亮有神,眼睫天然上翘,更平添几分对女孩子的诱惑力,很多朋友都笑话过他投错了胎,他走近先礼貌的问候了旁边的长辈,然后大惊小怪的说:“哟哟,你们商量什么国家大事呢?我也掺和掺和。”
四人叽叽喳喳讨论了十来分钟,赵岩拍板:“就玩竹筏!”心怕被外婆舅爷听到,又有些不甘心的的小声说:“下次我们哥仨再去打游戏。”
火一般的年纪,分工明确,李芹在家收拾布条,麻绳等下包扎用的东西,何朝等人拎着柴刀往绿油油的竹林里一钻,不一会儿三人抱着两根或三根的竹子出来,枝桠叶子在林中就剃干净了。
“你们这帮天杀的小崽儿!又来祸害我家竹子!站到,今天老娘不打落你们的皮!”
一个大妈带着滔天的怒气,随手拾起堆在路边的柴禾,就向他们冲来,说冲有些不妥,看这样子更像是快步走过来。
赵岩李科见势不妙,顺手将竹竿一扔,没了负重跑的飞快,何朝不紧不慢的扛着三根竹竿跑在最后,跑出一段距离后,三人好整以暇的在原地休息了一会,赵岩两人又慢悠悠的回去准备拾回竹竿子。
“兔崽子,有...有本事别跑!”
大妈在剧烈的喘气,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埋怨自己吃这么胖了,徒呼奈何,嘴上却嚷嚷:“总有一天老娘会逮着你们的!”
发泄般的将手里的家伙pia当丢地上,准备该干嘛干嘛去,总不能在这里干看着找气受,她是明白人,等赵兰回来知会一声,赵兰自会收拾,自个儿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却见那三个孩子回到竹林边,一个动也不动,另一个一溜烟就爬上了树,觉得有情况,靠近一看,却是一条乌梢蛇正警惕的盯着赵岩,有小孩手臂粗细,长近两米,猩红蛇信吞吐中发出嘶叫,蛇身蜷缩着,代大娘知道,这是要攻击的信号,一时她也有些慌,乌梢蛇没毒,咬上一口却绝对不好受,疼个三五天绝对免不了。。
何朝蹲身捡起一粒小石子往蛇的七寸用力的砸去,石子带着破空声砸到了蛇的脑袋上。
砸偏了......
发力和准头有待提高,何朝看了看自己手想。
不过蛇还是给砸的七荤八素,赵岩抓住时机动了,双臂展开,如饿虎扑食扑过去紧紧箍住乌梢蛇的尾巴,piapiapiapia的的声音忽重忽低。
“哈!大鹏展翅!”
是哪款三国游戏街机里赵云的那招来着?何朝想不起来。
“呵!呵!无敌风火轮!”
应该是开大招了吧,何朝见到哥哥将乌梢蛇狂甩大风车,都能听见轻微的咻咻破空声。
“我使用双截棍,吼吼哈嘿!我打打打打打,哈哈!”
何朝看不出此招深浅,只见到哥哥顺势而上,捏住蛇的中间,变着花样的小风车时不时撞到地上,石头上,树上,以及......包含不限于他的脸上,看样子像七伤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行云流水,在赵岩的一招接一招三套下来,乌梢蛇,死得不能再死。
赵岩已经看不出脑袋在哪里的乌梢蛇随手抛旁边,模仿星爷做了个收气的动作,要是没有脸上污血的话倒是有几分帅气。
代大娘看着打完收工的赵岩,张大了嘴,她活了快四十年,见过打蛇的,一般打蛇打七寸,还不一定死透,但赵岩这么花式的打法,还真没见过,但别说,挺有效,就算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赵岩下唇微翘,呼气吹动着长发,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样子看着从树上下来的李科和走近的何朝,脸上就差没写着快来夸我了。
李科怕狗,更怕蛇,眼见局势瞬息万变,他腿还打着颤还没恢复过来就看到最大的恐怖被消灭,赞叹的话连珠炮洒出来:“岩哥,你好牛掰!你好甩摆!你凶惨!歪的很歪的很!”
何朝含笑,李科说的这些话总的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意思,牛逼,这个词没在这个年头大行其道,同样,装逼两兄弟也没成为代言词,但日常生活中还是能见到它们的前身。
赵岩拽拽的说:“天上飘来五个字儿,这都不是事儿!”他叹了口气又说:“人生...啊!哎哟哎哟,你松手!”
代大娘揪着赵岩的耳朵,嘿嘿直笑。
“逮到你娃了!跑啊,咋不跑咧?”
“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认错吗?”赵岩忍着疼,感到耳朵又被拧了一圈,哎哟了一声仍然强硬,“代大娘!我只能跟你说三个字......”
“我错了!代大娘你原谅我嘛!”本想严肃的口中一字一句吐出这三个字,可耳朵的疼痛已经到了万不得已,赵岩立马麻溜的求饶。
“哪里错了?”代大娘松了半圈,问:“你想怎么办让我消气?”
凉拌!你一松我马上跑,你这呆鹅腿怎么追都追不上,赵岩舒了一口气,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拍着胸膛谄笑的保证说:“我错在听信谗言,老是祸害你家竹子,你心,从此以后我会和他们保持距离,不让你再费心,代大娘你先放手,等会儿我给你敲敲背,揉揉肩,你觉得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