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云轩筑
“尹首。”
“大人。”
“这云轩筑的摆饰,可有什么异样。”祭毋生问道。
掌业回禀:“大人,方才我与少掌使并未察觉异样,这窗前陈列,只是多了一把鎏金箭弩。”
祭毋生逐步渐进,靠在窗前,临问庚谨:“庚谨,有何发现?这聆窗前的赤灯,寥寥数盏,你如何看待?”
庚谨:“既然我们已经抓住了疑犯,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去寻觅每一个细节?庚谨不明,还望尹首明示。”
“审问,只是手段。但真相绝不是,一言蔽之。要想知道真相,就得知道疑犯是否说谎,那调查每一个细节,便成了至关重要的步骤。”祭毋生回应着,伸指指向了对岸。
“逐芳阁!”庚谨惊疑:“这逐芳阁乃是金陵帝都,最为繁盛的地方,往来亦有达官显贵,他们弑杀少卿公子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这一切,都未曾逃脱过你师妹的眼睛,她早已察觉这对岸云轩阁近日,有诸多陌生的面孔,自然做好了安排。这牵连两岸的粗绳,是疑犯用来引度到这秦淮夜幕中,不为人所注目的——逐流客舟。”
“逐流客舟?”庚谨不明,移步窗前,瞭望:
秦淮河内,数只小舟在其中摇摆,其中一只行船,一人摇扇行风,不时,在这行舟与板桥交汇一瞬,摇扇公子忽然侧脸勾望庚谨所在聆窗,盈盈一笑,渐入板桥深处。
庚谨惊问:“尹首,适才那公子回身一笑,可曾注意?是否需要庚谨去追?”
“不必。”祭毋生询问掌业:“他们可曾将包袱带出过云轩阁。”
掌业回禀:“恕小人愚鲁,我虽察觉,但却未曾留意他们去时身上的行囊。”
“退下吧。”祭毋生交代着,那掌业合门而出,这云轩筑内,只剩下庚谨与祭毋生。
祭毋生心中琢磨:掌业言辞中,不乏斟酌的痕迹,是怕疏漏了什么?还是——难道是李寒瑾?这是否与那姜粉有关?那是否是李寒瑾给的警示?莫非只是巧合?不,不该是。她定是知道茹儿的旧疾,这一定是个警示,她究竟在求什么?
“尹首,刑部尚书孙大人,在对岸聆窗探查着什么?”庚谨告知。
祭毋生转身,望向对岸逐芳阁:“这箭弩是指向对岸的房间?这么远,如何能如此精准?”
祭毋生架起一支箭矢,卡在那箭弩中间的凹槽处,俯下身子,定睛瞄准,发现箭矢笔直地指向孙大人。
哒哒、哒、哒——
一驾马车停在逐芳阁前,这窗幕下探出一只玉手,轻轻撩开朱帷,微侧画面(如画一般的面庞),施一笑。
“那不是方才离去的姑娘吗?”庚谨惊疑。
而此时祭毋生正要起身,发现孙大人正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箭弩,遽然,祭毋生脑中闪过一丝不安。
“她的目的是刑部尚书!”
未及祭毋生言明,一支利箭飞逝而出:
咻——
箭矢穿透孙大人的胸膛,殷血溢出,孙大人倒在香闺之内。
对岸一位侍从随即关上聆窗,从聆窗内侧划出一道小孔,观察云轩筑的异样:“是诛魇司!”
而这云轩筑的祭毋生,并无惊惶之色,沉着而又冷静:“庚谨,人在隔壁。”
“是!”庚谨应声离去。
“原来,这,才是她的警示。她的目的是我!”
祭毋生扶手案桌,凝望临对芳阁,摇风之下,马蹄扬起,践踩风尘。
哒哒哒...
马车轻驾而去......
“琪儿?”祭毋生凝眉施问。
定睛细看,原是服侍左右的丫鬟琪儿,立在马车离去的原地。
这其中的蹊跷,自然惊蛰了祭毋生,祭毋生心中惴惴不安,暗自揣测:茹儿!今日,我诛魇司倒要蒙上弑杀重臣的污名了。这箭矢穿身,烙下的可是我尹首的恣意妄为,圣君,自然绕不过我。圣君施予信任,可我性格刚直不阿,从未推卸职责,更不妄言蜚语,我若是揽责,圣君定然深信不疑,为了茹儿,我自然不能摆脱弑杀栋臣的罪名。看来,这李寒瑾早已筹谋周密。我不该,放他走!否则——
猝然,祭毋生似是顿悟,不禁臆想:那是瑶花酒,烈性可在短时之内,疏通血脉,使周身气血急促流转。是为了——那箭矢之上有毒!
祭毋生惊恐地闻嗅残留在掌心,擢箭迎出的余味:“是血溶之毒——芙幽槿!雨槿指花,焚身炽毒。瑶花——茹儿!不,她定是带茹儿去解毒,这盛阳之火,茹儿不可堪受。”
祭毋生神色惊惧,即刻夺门而出。
哐!
祭毋生踹开推门,叫住庚谨:“庚谨!”
却看见聆窗上,庚寅悬索牵绳。
“寅儿?你——”未及祭毋生辨明这其中缘由,庚寅神色凝重,道一句:
“对不起,师父,为了小师妹,不要追来。”
说完,便从绳索上滑下,落在这秦淮河畔逐流客船。被这刑部侍随守株待兔,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