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殷瞥了一眼伏案在桌的保剑,盈力一拍,剑身
翻转数圈,茹殷迅疾抻手,只听得:
锵——
忽地,茹殷左手撑在桌面,越过桌身,盈力扫腿,右手扫过那悬在空中的剑鞘,立时擢剑柄,出剑鞘。
嗖——
疾风摩挲茹殷一袭锦衣,那股戾气呼啸而来,咄咄逼人,寒瑾吃力搪手,挡在胸前,却仍被那疾劲震退数步。
咚!
寒瑾重重撞在这蚀色数年的顶梁柱,轻纱缥缈,余音颤颤。
挲娑......
斑驳尘颗应声落下,泼洒在少郎那盈雪嫩肌的面庞,虽遮掩了肌肤的细腻光彩,但那凌厉的目光,却依旧未折下一丝慑人的英气。
循声而至,便能闻识:
咻——当!
剑刃入木盈寸,茹殷凝盯寒瑾,嘴角微微一撇,狞笑慑人,而这寒瑾眼下确实一抹锋刃横亘眼前,失了方才谈笑自若的风雅,薄了彼此相敬如宾的情谊。
茹殷渐渐倾身,一将那眼色里咄咄逼人的戾气,渗透进寒瑾灵动犀利的眼眸,可这寒瑾却颜色不改,淡然回应:“殷殷浊血,早已不辨忠贞、奸佞,少掌使侍守位尊,这心中正纲自是千秋一脉,帝都皇威。今日,与茹殷少掌使,云轩一聚,算是筹谋多时,少掌使怀中一笺书信,乃是寒瑾所投。”
茹殷抽出怀中信笺,微微一笑,似是早已预料,那信笺上的褶皱斑驳交错,仿佛遭受过吃力的揉搓,茹殷浅浅说道,那眼色里的不屑昭彰显著:“这诛魇司本是这金陵帝都,最为刚正不阿,不畏权势,不苟利富贵的司属,但祭毋生却要营私利,践威权。未入诛魇司之前,茹殷便起疑,祭毋生为何要蹚朝权倾覆这趟浑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政本就变化难测,唯有侍立中庸,安民固本,才是诛魇司首则。”
寒瑾镇定自若,凝望那正义凛然的少掌使,微微启唇:“我...你如何看出——”
茹殷忽然额头前倾,与这少郎峨眉不足盈寸:“是寒瑾姑娘的笔迹。”
茹殷不屑一顾,轻摇额头:“如今,朝局动荡,外患拂冧国近年在关外多发战事,戍守疆城的将领,浴血搏杀,却换来的是帝都一夜的歌舞升平。绸缪未雨,本该是这肱骨之臣,最该解忧百姓的事。而这多事之秋,诸位重臣,却攀迎权贵,结党营私。一股腐锈之气,已在这帝都衍生,茹殷可不会坐视不理。”
寒瑾疑问:“信笺被揉成这样,看来茹殷小姐义愤填膺,不可抑郁——”
茹殷从怀中取出另一封信笺:“这封信笺里可是你的署名?数月前,祭毋生与你私通书信,虽然并未有详细的交代,但是这诛魇司可不是你玩弄鼓掌的器物。祭毋生苟利偷生,攀附权贵,且不说诛魇司本该忠于皇上一人,如今数位权倾朝野的重臣,均权制衡,谁也不知谁能得势,若是诛魇司的态度有所偏颇,这若是...哼,诛魇司若不侍立中庸,难免这刀俎之上为人鱼肉的灾祸。”
寒瑾微微颔首,浅浅含笑:“看来,茹殷少掌使对这朝野时局,倒有几分推敲。昭彰正义,嫉恶如仇,可是寒瑾最期望的少掌使的模样。”
寒瑾渐渐翘首,目光炯炯,盯着这眼前看似嚣张跋扈的茹殷。
“我也不必刻意隐瞒,是,你说的不错,,不过,有些事,不必与少掌使相知,这权力的争夺才是亘古不变的常态,谁也躲避不了权利的诱惑,包括你。若要在这暗流汹涌的朝野中,安然自居,若不依傍扶持,哼...如何才能不被逐流之势倾覆,你要明白,乘风破浪的勇气才是这朝局之中,最该秉持的态度。”
“你与祭毋生的勾当,我并不在意。只是,有我祭茹殷,这股风气,我可不会让它在诛魇司内滋长。你——可知道?”怒目灼心,这眼色里的锋利,隐约让寒瑾感到一丝心悸。
寒瑾隐隐克制,却仍旧未能矜持,下意识地颤了眉头,为免少掌使察觉,嫣然迎笑,不语,以让这茹殷斟酌一下这震慑他人,该持有的语气和态度。
莫说,这茹殷却有惊疑,挑眉笑问:“寒瑾姑娘如此镇定,可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
“哼...少掌使的性子还是太过急躁,纵然我不泰然自持,那这虎口之下,又如何安然退身呢?少掌使的脾性,可得改一改了,虽说初生牛犊无畏虎之心,但也应当深谙这实力的悬殊。古言谓之最佳,知彼知己,方可进退无惧。你说,可是?”寒瑾这嘴角滑过一丝阴笑,微微侧首。
咻——
殷血渐染,一湿这墨色锦衣,茹殷被一支利箭刺入胸膛,倚在桌案。
“啊——”
咔嚓!
茹殷将这利箭拦根折断,而这全身也颤抖的厉害:“这是...”
“行诸事者,切记鲁莽。少掌使,殷血换来的教训,啈啈,可是最能经久銘怀的。”寒瑾轻踱碎步,起手掸却身上渐染的尘颗,唯独没有清净这娇艳如滴,盈笑嫣然的面容。
贴近茹殷身侧,蓦然握紧那断箭,盈力刺进茹殷胸膛。
“啊——”
茹殷双瞳放大,盈目朱丝,吃力的疼痛,茹殷也未能忍就,两滴温泪默然而下。茹殷无力抵抗,任由寒瑾蹂躏。
“有些人,有些事,可怕的不是那赫然在目的戾气,而是——”寒瑾撇嘴阴笑,一股阴寒格外瘆人:“你对她—”寒瑾刻意顿了顿,继而浅浅说道:“一无所知。”
寒瑾:“痛苦的根源并非诸事不顺,而是自寻烦恼。有些事,痛了,自然就畏惧了。”
寒瑾背身,拂袖欲去,忽闻:
咚咚咚!
门外的脚步声,恢弘而又急促,似是这诛魇司的差员悉数赶来。
寒瑾回身勾望,瞥了一眼茹殷。
“啈啈!你以为,我与你周旋多时,只是期待你筹谋的下手?不必惊异,也不必责怪自己,毕竟你对我,一无所知。”茹殷颔首俯眉,不去观望寒瑾的声色。
“有意思!”寒瑾嘟嘴凝眉,隐没一丝嘲笑的姿态,从怀中取出一纸画扇,竹骨渐舒,摇风而去:“柳如是可不是这艺院群妓里的头牌。”
茹殷默默凝望寒瑾离去的背影,心中有诸般疑虑不解:柳如是?艺苑头牌?究竟有何瓜葛,牵连。茯莘钺的目的,是要让柳如是成为头牌?李寒瑾,你放心,若是这祭毋生,放你离开这云轩阁,我定会亲自将你缉拿归案。
待这寒瑾行至门口,被二人喝住。
“站住!公子为何离去,可见过我诛魇司的差役。”
茹殷拱手行礼,应道:“差大哥,小弟不过在这云轩阁内,一览秦淮河畔,骚客佳人的风采,并未有作奸犯科的勾当,还望差大哥明察。”
“让他走!”音似惊雷,声如洪钟,霸气侧漏。
“是,师父。”
“多谢,差大哥,若无他事,在下告辞。“寒瑾退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