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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米阳光

又是一场秋风萧瑟,凛冽的风伴着淅淅沥沥的雨瘦了一地黄叶,层层叠叠的落叶如层层叠叠的心事。无法靠近,亦难忘却,如此苍白的观望,点滴消磨这青春,爱或被爱,都奢侈到难以涉足,并非不想选择,并非如此释然,只是太过偏执的我们就是如此倔强。玳柒坐在座位上翻阅着书,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脸上、身上,整个人都是苍白的一片。胡宁说早上阳光从窗户照到她的座位上刚好是一米。她说为什么是一米,胡宁说他看到的就是一米,然后挠挠头说,如果不信你可以拿尺子量一下,而玳柒只留给他一个无聊的眼神便不再理会他。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玳柒跟他还不是很熟,只是一种不喜不厌的同窗友谊,而现在却是无话不说的人。现在是秋天,对于秋天来说,要出现阳光是极其奢侈的事,天空不是一色的灰暗就是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小时候学课文时,描写秋天的词句都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之类的,而现在能见到一缕阳光都觉得是那么的弥足珍贵。玳柒看着飘飘洒洒的小雨从灰暗的天空坠落,一丝丝,像是一层迷雾。她回过头对胡宁说,

你说的一米阳光已经没有了

胡宁用笔支着下巴说,明天就会有了,天气预报,明天天气晴朗,有阳光

天气预报这种东西你也信,有几次是准过的

里面还有我的预感,明天真的会有太阳

玳柒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尽管有点难以相信,但他的预感确实是很准,每次预言的事都会发生。她曾问他,第六感这么准,他的祖宗是不是算命的或是巫师之类的。当时他一副汗死的表情,不愿回答她的问题。

第二天玳柒起床时还是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胡宁,这次你要失言了”,然后拿起一把伞背上书包就出门了。雨伞是格子调的,苏蕾指着她的雨伞说“为什么又是这把伞?女生就应该花俏一点嘛”

“我喜欢它”

“难道有什么意义吗?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一个女生”

“就算看起来不像是,可我还确确实实是个女的,有些事不管如何去变也变不了它的本质”

就像秋天,不管它的阳光多明媚亦或雨下得多久,在人们的脑子里永远都是一个悲凉的意境,阴天、多风、落叶。

她原本也是一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孩,像所有女生一样扎着高高的马尾,蝴蝶结,米色的连衣裙,撑着有蕾丝边的雨伞,如苏蕾那样,是个女人味十足的人。但是天总是要黑,人总是要变。

仍然能清晰的记得,那一晚父亲拿着离婚协议书逼母亲签字,母亲泪如雨下死活不愿签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挽留着那个男人,自己也牵着他的手哭着说“爸爸不要走啊,你不要宝贝了吗?”可是对于母女俩的挽留他完全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的甩开她的手,一个踉怆狠狠地跌坐在地上,她的再也哭不出声响了,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母亲仍在声嘶力竭地追问,“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让你抛妻弃子”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快签吧,我们好聚好散”

她从没想过,在她心中一直都像一座大山一样伟岸的男人,居然为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会如此铁石心肠,完全不顾往日的情分,他的在她心中的形象也在那一瞬间轰然崩塌了。在母亲跟他正式签了字的那天她跑到发廊把一头长发剪掉了。她坐在镜子前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脸,长得太像那个男人了,她甚至有去整容的想法了,她再也不愿看到一切跟他有关的东西,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血抽干,然后再注入别人的血,带有爱滋病毒的也没有关系,都说男人一旦有钱就会变了,这句话说得完全没错。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曾经爱自己宠自己的男人,在自己的事业成功能时就完全忘了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糟糠之妻,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啊!

理发师抚着她的发说“这么漂亮的头发确定要剪掉吗?”

她闭上眼睛狠下心地说“剪吧,反正都不想要它了”

“好吧”理发师说完便拿起剪刀干脆利落的剪下长长的黑发,完全没有任何手软的表现。她想,许是剪得多了对于这样的事情也已经麻木了吧!而自己呢?尽管心有不舍又如何?要离去的人始终要离去,何不成全了呢,就让离去的人像风一样的离去,从此删掉与他有关的记忆,就当他从未来过自己的世界,就像从未受过伤害一样去爱,换种方式生活也不见得就会很糟糕。

她和苏蕾并肩走进教室走到座位,看着坐在自己后面的胡宁扬起得意的笑容说“你的预言,这次恐怕不准了”

“何以见得?今天也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好,那我们等着瞧吧!如果你赢了我请你喝奶茶”

胡宁用手支着脑袋,看着她深长意味的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说的话。

上了第一节课雨就渐渐停了下来,天空开始慢慢变得明亮,玳柒懊恼的看着外面的天空,明亮得有点刺眼,雨氤氲的气息散去了,雨后树上的叶子还是青翠的颜色,草也还未完全干枯,还残留着点点的绿色。不一会儿,阳光就射了进来。胡宁还是用笔支着下巴,得意的看着她“怎么样?有没有夏天的感觉?还是一米阳光没错吧”

“为什么你的预言每次都会这么准”

“也有不准的时候,比如,很多时候我都猜不透你的心思”

“我的心思?为什么要猜我的心思?没听说过女孩的心思你别猜这句话吗?”

“好吧”说完胡宁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作业,他把头低得很低,她想要看此刻的表情,可是根本看不到,她不禁地嘲笑说“怎么把头低的这么低啊?难道你在害羞?”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这道题真的很难解呢!像我这样会害羞吗”然后又继续做题了。她回过了头,继续看着窗外。胡宁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变得沉重,他确实猜不透她的心思,甚至也猜不透自己的心思。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从窗户射到教室的阳光的距离到底是多少,当时只是为了找话题跟她说话才会想出这么荒唐的一个话题,幸亏她真的没有量这个距离,从此之后还可以借着这一米阳光跟她说话。阳光打在她身上似乎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也许看着每一个心爱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的吧!明明看到的是一个很倔强的人,却似乎觉得那个人倔强到孤单,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去保护她。放学后她给胡宁发了一条信息。

我在校门口的奶茶店,你过来吧。

不久便看到他推着单车来到奶茶店,他走进她问“叫我来什么事?”

她指着桌面的那杯奶茶说“我输了,所以要请你喝奶茶啊”

“原来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你是随便唬弄我的呢”

“什么叫原来,难道我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一个守信的人吗”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已经请了,现在我要回家了”她拿起书包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意外地看着她说“怎么我来就要走了,不能坐下来喝完先吗?”

“你希望我跟你一起像情侣一样坐着喝,谈情说爱吗”她勾起坏坏的笑容说。他看到她的笑容觉得好不自然,微微地低了低头说“那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他也拿起了书包准备推着单车走了,玳柒突然喊住了他,他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她,她骑着车上前来到他的面前。

胡宁,现在枫叶应该红了吧!

恩,应该红了吧,怎么突然问这个呢?

因为我想去北京香山看枫叶。你要一起去吗?

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

你先去,看我能不能在香山找到你。

好啊!

周末玳柒一大早就打包好了行李,母亲不停在屋里转来转去说“宝贝,你就不要去了,我实在不放心啊,你从来都没出过远门,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妈,你就别瞎担心了,我已经长大了,我一定会安全归来的”

宝贝啊,要不明年妈有空了就带你去吧,我实在不放心啊

妈,别想太多了,我走了。说完便冲出了家门,她实在不能忍受她的罗嗦了,但她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一个被伤害过的女人尽管表面故作很强大,其实内心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也变得极为脆弱和敏感。所以她总想有一天变得强大,保护身边的她,至少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很爱她的人,不管山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直到世界末日也不会离开她。我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人,而是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她来到香山的时候,映入眼帘就是一片红艳艳的枫叶,在于阳光的照耀下红得刺眼。红艳的枫叶一簇一簇的拥在一起,地上也落满枯败的叶子,果真是个很美的地方。她站在山顶看着拥挤的人流,心想,他肯定不容易找到自己了吧。

她拿出速写本安静地画着枫叶的叶子,深蓝的天空,阳光柔和得让人想睡觉,她躺在草地上安静闭着眼睛,深呼吸。

要找到你还真的很容易啊!

她睁开眼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随后又挤出一丝好看的笑容“怎么容易了?”

因为我已经记住你的气息了,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依然能找到你。

好像是说给情人听的话啊

如果你愿意

可惜我不愿意,一米阳光也是骗人的吧,其实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从窗户到教室的距离何止一米。

那你为什么还要相信?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心房永远都有一米阳光的温暖,尽管这个世界很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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