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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浑浊的真相

在菩提地下的最深处,有一座水晶宫,那里沉睡着一个人。那个人,姽婳每日都亲自照料,实在无法抽身之时,也会指派自己的贴身随从前去服侍。如今,左使和右使都已经离开菩提,姽婳一时之间失去了两个最强劲的助手,不得已之下,才决定将他唤醒。

这个人,就是七寻,他与姽婳同心同命。

如果说澈夜和小一是需要姽婳用源源不断的计谋和心思去维系和平衡的人,那七寻就是不得不与姽婳同生共死的存在。因为目前的局面对姽婳很不利,所以她才动用了自己滋养多年的最后一颗棋子。

七寻原本是骑士派君离殿下的贴身侍童,圣坛混战之后,君离殿下不知所踪,骑士派作为圣坛混战的最大受害者也变得支离破碎,骑士们流落到各个大陆,近几年来在烬颜等骑士派贵族的努力下才慢慢聚合,整体实力恢复到了混战前的七八成。而七寻,就是姽婳在圣坛混战中最大的战利品。君离失踪之后,姽婳便将七寻精心地养在身边,并且与他缔结了生死契约。从那之后,七寻的生命便与姽婳紧密地连在了一起,姽婳希望用这样的方式离君离近一步,再近一步。七寻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有可以承载一切力量的灵体,这种奇异的体质具有极强的可塑性。换句话说,姽婳希望他是怎样的人,他就可以变成怎样的人。圣坛混战之前,他每日都陪伴在君离左右,君离将许多骑士派的绝招和秘术都传授与他,并且以他的大脑为载体,存放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记忆。姽婳一直都觉得,君离失踪的相关线索也可以在七寻这里找到,抑或当时的事情另有隐情,而七寻就是她接近真相的最好途径。

随着冰窖缓缓开启,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人出现在姽婳眼前。他的眼睛乌黑透亮,松软的黑色短发服帖地垂在衣服上,他的皮肤很白,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瘦弱。“姽婳,你来了。”他看到姽婳,已经习以为常,作为君离殿下最神秘的一个侍童,他习惯了依托于别人的生活,自由对于他来说没有意义,只有愿意用自身的力量滋养他的人才值得让他留在身边。而姽婳正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陪伴着他,并且把自己的性命与他相连,他对目前这种安排很满意,所以也并未打算去走其他的路。

“七寻,我希望你可以来帮我,从今天开始,与我真正地并肩作战。前几天,我失去了留在身边好多年的左膀右臂,而我相信,你可以轻易胜任这个角色。”姽婳慢慢地蹲在了七寻面前,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希望透过七寻看到君离的踪迹。

“姽婳,我自然不会拒绝你的要求。只是,我认为你不应该继续与归雪湖畔为敌,你的愿望既然不是为了称霸,只是为了和君离殿下再续前缘,那么你现在对归雪湖畔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没有意义。”七寻看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方才,他就察觉到姽婳这一次受了不轻的内伤,于是他伸出了苍白纤细的手指附在姽婳的脖子上,为她调理体内的灵力运转。

“你不明白,我和你不同。对于我来说,活下去需要不止一个理由去支撑,当然其中他的爱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如果不能够向住在归雪湖畔的那群人复仇,那我又该如何扑灭心中这燃烧了十几年的妒火。当年,雪鸢从我这里夺走了我最在意的东西,现在我一定要将这份痛苦加倍奉还!”七寻的调理让姽婳觉得五脏六腑灵气横行,很快她的额头便浮起了一层薄汗,她微微咬住嘴唇,眼神中是隐忍和不甘。

“姽婳,雪鸢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而雪迹一向明哲保身,无心恋战,对菩提从无敌意,你何必要与她纠缠这么多年?”七寻平静地望着姽婳,对她刚才混乱的情绪不为所动。他见姽婳神情有异,便放缓了手指的动作,姽婳瞬间感觉舒服了不少。

“雪鸢的确已经死了,但是她的儿子还活着。我怎么可能允许那种肮脏的物种存在于世呢?至于雪迹,我从来不认为她是一个善良的人,毕竟任何一个绝对善良的人都不可能成为一个门派的首领。我现在之所以主动挑起事端,也无非是为了防止雪迹在韬光养晦之后的突然攻击,与其被动应对,倒不如先除后患。七寻,你是最了解他的人,你说他现在究竟会在哪里?”说到最后,她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无奈的哀求,她将七寻从床上缓缓地扶了起来,打算带着他一起离开水晶宫。

“姽婳,我不知道君离殿下在哪里,他是我的主君,我自然没有知晓他所有事情的能力。其实,我知道,你对澈夜和小一偶然会心存悲悯,为何就不能放过自己呢?真相,或许有的时候并不重要。”七寻一袭白色长袍拖在了地上,乍一看他比姽婳还要矮一些,苍白瘦弱的骨骼让他看上去像一个精灵。

“人生在世,没有谁是容易的,谁都会有一些自己执着的东西吧。如果真的放弃了,或许会觉得很轻松,但是人生便也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七寻,不用再劝我了,随我的心意去吧,这些年来有你这个能说几句话的人在身边,也足让我聊以慰藉了。”姽婳轻轻地牵住了七寻的手,就像是在牵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两个人衣服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远远看去,倒也是一种相互依赖的模样。

归雪湖畔。

根据澈夜的交代,圣剑是属于北穆的武器,所以雪迹在一切事宜处理完毕之后便将圣剑交给了烬颜。于是,一行人打算先去七宁城再次拜访北穆,将圣剑暂时留在他那里。然后,大家再一起跟着烬颜去一趟爵士府,看看这段时间骑士派的情况,顺便打听一下关于君离殿下的消息。

小一的性格一向有些别扭,再加上之前的事情让她介怀,所以她虽然很愿意和大家成为伙伴,但是又总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资格。面对着大家的热情与宽容,她却觉得更加难为情,有的时候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重音自然了解她的这些小心思,于是便处处照拂她,主动带着她融入这个队伍,并且总是适时地关心她的每一次异常情绪,努力化解着她心中的疙瘩。慢慢地,小一感受到了重音对自己的耐心体贴,心里十分感动,于是她也开始主动去和大家交流,整个人也不再那么阴郁了。重音发现她的心理状况在不断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正是因为这口气松了下来,他身体的疲惫和心中的钝痛才如同涨潮的江水一般涌了上来。

在菩提近二十日的精神紧绷和身体损伤,紧接着又是昕殇和澈夜的离世,这种痛处,终究无人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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