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殇？之前在南央镇我和她交过手，不过是一个略懂灵法的女人罢了。而且，她的招式花俏、华而不实，不足为虑。这样一个女子，即使是归雪湖畔的人，也不没有必要成为你眼中的敌人吧？”听了姽婳的话，澈夜有一瞬间的讶异，心里对她的做法感到一丝不解。
“她这个人我自然也是看不上的，只是我在意的是她的身份。昕殇是雪迹的首席弟子，而我这一生都在和归雪湖畔的两姐妹不停地斗争，如果可以由我名义上的左膀右臂将她的弟子除去，对于雪迹来说一定是不小的打击。雪迹不高兴了，我自然就会开心。”姽婳的眼眸中流出一丝冷意，想着接下来即将上演的一出大戏，她觉得心里痒痒的。
“姽婳，你实在是可悲，为了这些无趣之物蹉跎了自己的一生。既然你我之间有契约，那便如你所愿，我会去杀了昕殇，在这之后希望你也可以兑现自己的诺言。先告辞了。”澈夜不愿意继续听姽婳提及陈年往事，他皱了皱眉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左使，你等一下。”姽婳见他要离开，连忙出声喊住他。澈夜听到了她的声音，顿住了脚步，微微侧身，等待着她的下文。
“在你的心中，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姽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她心中明白，自己与眼前的这个男子之间的缘分，也即将走到终点。她的心中不由地生出了几分哀怨、几分委屈。
“在我看来，你不是最极致的女人，不过还好，你也不是最次级的女人。究其所有，你也只不过是个傻女人罢了。”澈夜嘴角微微勾起，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宽容。说完了这句话，澈夜便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走。
这句话如同一枚深水炸弹一般一下子就击中了姽婳的心，让她心中百转千回，被埋藏着内心深处的独家记忆渐渐地浮了上来。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忘记，那一年，在一棵很大的菩提树下，那个男子眉眼温柔，手指温热，嘴角噙着甜丝丝的笑容，待她是那般宠溺。她从小贪嘴调皮，把他珍藏已久用来祭祀行礼的玉酿给喝干了，小脸红扑扑地带着醉意，她知道那酒是如何贵重之物，怕极了他会生气，于是不敢正眼去看他。哪知道，他听了她磕磕绊绊的解释之后，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俯在她的耳边低吟一句：“傻女人，我哪会恼你？”听了这句话，她便彻底醉了，呆呆地望着他好看的脸，直到今天，她也未曾醒来。她多么希望能有一天，能够再听到那个男子轻轻地唤她一声“傻女人”。为此，她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而澈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无心之语有些惊坏了她，她眼中的泪意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那一刻，她差一点就要开口阻止正在离开她闺阁的澈夜，想要告诉他取消这次等价交换，不再继续下完这盘棋。最终，她还是忍了下去，什么都没有说，一直看着澈夜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就好像看着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慢慢地坠落地面，她终将失去，亦不再挽留。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房间里，小一正托着下巴一脸苦相地看着桌子上那盆尚未绽放的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它丢掉。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思绪慢慢飘远，从出生到现在，她经历了父母早亡，幼年和哥哥离散，数年以身养毒使自己成为了一个“毒器”，这种种不幸，都只是让她觉得自己很倒霉，并未一味地怨天尤人，自怨自艾。而这次重音的事情，却让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命运的不公平，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种与哥哥分离多年不同的痛苦，这种痛苦就像一根刺一般扎在她的心里，化不开也拔不掉，只能默默地忍受时不时的隐痛。遇到了重音之后，她的世界才开始有了颜色，虽然两人在相处时一直在斗嘴，而她也总是不给重音好脸色看，但是也只有和重音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感觉到真正的轻松与快乐。自从和哥哥离散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任性使过小性子了，几乎每天都活得谨慎沉重，而重音却轻而易举地就让她破了戒，虽然两人才认识不久，但是她在他的面前却总是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快活。这些日子，她一直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说她是有意识地在逃避，而通过今天的事情，她忽然就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深陷其中。只是，她害怕自己没有足够的幸运能够守护这株还未开花的幼苗，无法等到它绽放的那天到来。
思索了许久，就在小一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坐成一个雕像之时，她还是不忍心把那盆小花丢掉。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把花盆从桌子上拿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向房间中的高柜，接着将这盆花放在柜子顶上。她心里想着，哪怕是束之高阁，也要尽量让它长久一些。收到这盆花时，她真的好开心，感觉整颗心都要飞出来了，这是她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所以，此时此刻，她只希望能用尽一切努力去抓住这份快乐，让它有机会从泥土中开出花来。
将花盆安置好后，她特意在外围布置了一层结界，让一般人无法看见，并且让花中气息不会流散开来，她不希望这盆花再对重音造成二次伤害。这盆花，将成为她一个人心中宝贝的小秘密。末了，她走到床边，细细地看着还在昏睡中的重音，嘴角轻轻上扬。然后，她有些笨拙地弯下身子俯在重音的耳边说：“呐，我想努力一次，你会吗？”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害臊，连忙站起来转过身去，红着脸快步离开了房间。
只是她忘记了，这句喃喃的情话，重音并没有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