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央镇的河边,花灯还在清澈的河面上缓缓地飘着,镇民们都回家吃年夜饭了,只有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还坐在河边静静地望着河面上的花灯。已至丑时,到底是冬日,夜色朦胧,微风习习却入骨寒冷,而那个男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不过他好像丝毫不觉得冷。
坐了一会儿,他伸手从靠近河岸的水面上捞起来一个小兔子形态的花灯,握在手中细细把玩。那小兔子制作精巧,憨态可掬,可见做它的人花了一番心思。兔子的两只耳朵中间还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早日寻得如意郎君。男子看到这行字,轻哼了一声,手心腾起黑烟,那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瞬间化为灰烬。他将手上的灰粉清理干净,又望着满河的花灯,那些色彩斑斓的小东西突然让他心烦意乱,他用手指轻轻地压住太阳穴,试图抵制那阵突如其来的头疼。过了一会儿,痛意缓解,他又将手缓缓地探入河中,微微发力,瞬间河面上所有的河灯都沉入河底,化为灰烬,原本清澈的河水也变得浑浊不堪。男子满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在夜色中显得如此冰冷。
一阵风吹过,男子突然飞身跃起,稳稳地落到一棵大树上,俯瞰着除夕夜的南央小镇,眼中充满了轻蔑和乖戾的神色,仿佛世间的一切在他看来都不过是浮游蝼蚁,如此渺小卑微。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杀意,而他也不打算去压制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于是他抬起手来,对着镇民聚集的房舍猛然挥动了一下,几朵黑色的火焰如同流星一般向那一大片民居飞射过去,旋即火光冲天,很多镇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惨叫声不绝于耳。
“阿爸阿妈,你们快来看!那是陨石吗?”阿苑正捧着一只大鸡腿津津有味地啃着,突然看到一朵黑色的火焰正朝着她家的房子快速地飞了过来。胖大叔和他的媳妇儿正在摆放烛台和食物准备着等会儿祭祖,突然听到女儿的呼唤,转过头去看,不由大惊失色。他连忙扔掉手中的东西,一把拉过媳妇儿的手,快速扑向小女儿,大声喊道:“阿苑,小心——”话音未落,黑色火焰正击房梁,房屋轰然坍塌。千钧一发之际,阿苑被推了出去,而胖大叔和他的媳妇儿却被房梁重重砸到了腰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当场毙命。阿苑看到了满脸是血的阿爸阿妈被压在房梁下面一动不动,吓得快要昏过去,她哇哇地大哭起来。
这一幕,正巧被镜面迷宫瓦解后急忙赶回镇里的裂瞳一行人看到了。
“啊!是胖大叔一家人,快去救他们。”兰洋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眼泪瞬间喷射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拧碎了。边鹤立刻走到房屋坍塌的地方查看了胖大叔夫妇的情况,表情沉重地对大家摇了摇头。与此同时,烬颜飞身上前,准备救回阿苑。
“不行,这是我的猎物。”立在树上的男子低声吐出几个字,在百米之外似笑非笑地看着裂瞳一行人,然后他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只见阿苑的身体突然被一根黑色的钢丝从心脏处刺穿,大量暗黑色的血从她刚才吃鸡腿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净的油乎乎的小嘴里面不断地涌了出来,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襟。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眼睛里面全都是不可思议的绝望,她望着阿爸阿妈死去的地方——她的家,颤抖着伸出了小手,气若游丝:“阿爸……阿妈……”突然,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便再也不动了。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她死了。
“啊——不——”兰洋看到眼前这一幕,肝胆俱裂,分明刚才胖大叔热情地送烟花给她、阿苑甜甜地与他们挥手告别的画面还在眼前,只是短短几个时辰,他们这幸福的一家三口已经变成了无辜的亡灵。她正想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腥热从喉间涌了上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重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发现她刚才气急攻心,此时竟然昏死了过去。
烬颜怔怔地望着小女孩依然温热的尸体,联想到之前孤狼族小女孩的掌上花,眼中燃起了怒意。他蹲下身去,用手轻轻地合上了小女孩的眼睛。小女孩的睫毛长长的,很柔软,扫过他的掌心感觉痒痒的,然而现在的他只能感知到一阵又一阵的痛意。
“你究竟是谁?!躲在暗处草菅人命算什么高手?设下诡计偷走我们的东西又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你就出来啊?我们光明正大地一决胜负!”裂瞳握紧拳头,怒气冲冲地大声喊道。今晚经历的一切,让他无比地痛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个人此刻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根本不是对手。
方才对方的一番动作,让昕殇略微探知到了攻击的来源。她挥动丝带腾空飞起,向着男子隐匿的那棵树的方向快速前进。敌暗我明,危险系数很高,她用灵力护体尽量不给对方可乘之机,然后将樱花瓣洒向天空,试图用它们作为媒介追踪敌人。
“雕虫小技,不自量力。”男子在树叶后面冷眼看着昕殇的一系列动作,然后轻轻地挥了一下手。只见一小团黑雾快速变幻成一只黑色的老鹰,须臾之间便将昕殇释放出来的樱花瓣统统吞掉。接着那老鹰快速向着昕殇飞了过去,昕殇见状连忙躲闪,挥动丝带准备反击。就在这时,那只老鹰突然停住了,重新化作一团黑雾快速飘散开来,昕殇的视线迅速被遮住,微微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心中一惊,赶忙掩住口鼻。接着她连忙转过身去去大家喊道:“有剧毒,防!”一行人连忙布下重重防守结界,抵御毒气。刚才在迷宫的梦境之中,大家的灵力都折损过半,已经无力护住整个南央小镇,只得堪堪护住彼此几人。而昕殇在黑暗中进退两难,只得停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很快,整个南央小镇都被黑雾笼罩,毒气弥漫开来,哀鸿遍野,似乎再也等不到白昼的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终于慢慢散去,而那男子早已不知所踪。新年第一天的太阳缓缓升起,而昨夜一片热闹祥和的小镇现在只剩下裂瞳一行人,其他的人再也没有机会迎接新年的到来。
菩提。
“你做得很好,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不过有些调皮呢。何故要屠城呢?”柔媚的声音从帷幕后传来。
“我喜欢。”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有一丝感情。
“呵呵呵……你开心就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一只芊芊玉手从帷幕后伸出来,想要触摸一下男子的脸庞。
面具后的男子厌恶地闭了闭眼睛,后退两步,语气如常:“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