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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竹马青梅

边鹤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一直不停地追逐着一个人的背影,而那个人却从未回头看过她。很多次,她都感觉自己追不上了,可是又不舍得放弃。就这样,一追就是十年。

作为圣殿圣女,仙鹤的守护者,她一出生就不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和选择,每一天的生活都是无尽的重复,祭祀圣坛,净池沐浴,修炼灵力,修习音律,练习射术,照顾圣殿的仙鹤,打小她就没有玩伴,但是也没有体会过有玩伴的热闹,所以不会觉得特别孤独,她知道自己该如何去生活,也未曾想过改变。边鹤小小年纪就性子沉静,处事不惊,对外物兴趣不大,圣殿的其他仙灵都觉得她不可接近、少年老成,慢慢地竟有了几分忌惮。对此,边鹤也不在意,在她看来,其他仙灵都很无趣,而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痴缠的事情,于是她只是静心修炼仙术,练习射术,所以八九岁的年纪便已经是圣殿的一把利刃,许多年长的仙灵都不是她的对手。而她无欲无求的性子也极有仙人风范,使得当时的归雪湖畔女神雪迹格外地喜欢她,便收她为徒倾心传授医术。

就是在那一年,她遇到了烬颜。那一年,她十岁,烬颜十四岁。

烬颜是骑士派贵族的后裔,尊贵的小王子,边鹤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着雪迹女神学习医术,在她看来,这些贵族后裔都是娇生惯养、衣食无忧的,所以心想他应该也只是玩玩,便不曾领会,于是在归雪湖畔学习期间她也未曾去拜访过烬颜,只是每天努力修炼医术,不曾懈怠。

有一次,边鹤结束了一天的修炼,那个时候天已黑透,她打算回房休息。她的步伐轻盈灵动,轻轻地哼着歌儿,这是她一天中难得放松的时刻。路过竹桥的时候,她隐隐地听到了一阵动人的琴声,这琴声婉转,如泣如诉,如梦似幻,只是遥遥地听着,她就觉得心痛,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由驻足。突然,琴风一转,音律变得广阔而包容,边鹤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高山静水之间,被世间万物润泽,顿感心情舒畅。边鹤修习音律多年,自然能辨知这琴曲是高手所奏,而境界也远在自己之上,不由心之神往,循着琴声,向竹桥东侧的安亭走去。

随着琴声越来越近,边鹤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渐渐地,她看到了坐在安亭中弹琴人的背影。边鹤担心贸然上前会惊扰了弹琴的人,便停下脚步,躲在竹林后面静静观赏。这个背影修长挺拔,一头利落的银发在月光下格外耀眼,身着一身白衫,仔细一看和自己身上的衣服极其相似,边鹤心里一惊:难道这个人也是雪迹女神的徒弟。他的手指轻轻拨动石桌上的古琴,声音清脆婉转,每一声都恰到好处地直击人心。不知道听了多久,直到弹琴的人离开了,边鹤才从方才的痴迷中缓过神来,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竟然第一次觉得有些懊恼:居然没能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从那之后,边鹤便每晚修炼完毕都来安亭后的竹林,做一个安静的听众,而那个弹琴的人也从未缺席。有很多次边鹤都想走上前去看看他的脸,和他说说话,可是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失去了勇气,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对一件事情如此胆怯而没有自信,就这样,两年过去了,她一直凝视着他的背影。

在她十二岁那年,雪迹女神决定到凡界游历施诊,便带上了她一起。她想到就要不能听到那琴声了,有种有些许不舍和遗憾,竟然有了想哭的冲动。到了临行那天,她竟然在雪迹女神的身边看到了那个弹琴人的身影,虽然只见过背影,但是看了太多次,一眼便能认出来。结果没有让她失望,他果然是气质高贵、模样俊朗的翩翩美少年,一直凝视着他的背影,第一次看到真容,眼神交换之间,边鹤人生第一次闹了一个大红脸。

“你是那个……”边鹤低着头羞怯地说。

“我是烬颜。你放心,这次出行我带了琴,你的耳朵不会失眠的。”那男孩温润如玉,微笑着答道。

边鹤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原来他竟是自己一直不屑一顾的烬颜,原来每天晚上的音乐会不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游历的日子因为有他,边鹤觉得格外珍惜也格外快乐,那个时候她觉得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游历结束后,她便回到了圣殿,烬颜也回到了他的家族,他们都还有自己的使命。从那之后,她便开始追逐烬颜的背影,努力修炼医术,希望能够在烬颜每次战斗之后为他疗伤,她还将烬颜最爱弹的那首曲子化为灵力的音律,用自己的仙笛奏响,在听不到琴声的夜晚,她便自己吹笛入眠,久而久之,那首曲子竟成为她最强的防御结界术。

在烬颜面前,她总觉得自己是卑微的,软弱的,心里面有许多话不敢当面说出口,只有在他转身之后才敢肆无忌惮地凝视他的背影。虽然烬颜一直以来都很保护她,待她很好,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总觉得烬颜对她有一丝无法消散的疏离,这种疏离让她觉得难过而无力。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她与烬颜之间的关系,师兄妹、朋友、知音……亦或是其他。只是,她在凡界游历时听过一个词,虽然不大懂得其中的意思,但是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内心微微悸动,她很喜欢——

竹马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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