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姨要在前面下车,我的心再一次揪紧。不过经历了早上这么多,我已经坚信,我经历过的,以及未来要经历的,是我的命中注定。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去那幢楼,把事情弄个究竟。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的摆脱这一切的纠缠,过像原来一样安静的生活。
按路程算,前面就是那幢楼附近的站点了,但透过车窗望去,外面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大路两旁的野地里,枯黄的野草一动不动,似乎还在熟睡没有醒来。车轮碾压着路上的沙土,沙沙的作响。冬天的郊外,在薄雾的笼罩下,一片寂静。
司机慢慢停下车,回头看着我说,
“到……到了……”
我站起身,走到黄姨的眼前,看着黄姨,希望她能给我一些指点。
黄姨笑了,她的笑容一向特别温和。
“我只能帮你到这,剩下的要你自己去面对“黄姨看了看那司机
”就像他,命里注定的会在今天遇见我,我也注定要帮他进入轮回。‘
那司机低着头,一言不发。黄姨继续说道。
“你记住我告诉你的话,有些你觉得可以相信的,未必是真的可以信任的,有的你觉得恐惧的,未必是真恐惧。”
我似懂非懂,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跟黄姨要点什么,具体该要什么我也说不清,在我的理解中,像黄姨这么“法力无边”的高人,应该有什么法器或者宝物之类的,可以降妖除魔。
我还是没挪动步子下车,站在原地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黄姨。黄姨显然看出了我的想法,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应该给你点什么”黄姨问道。
我点点头,连忙说,“是啊,是啊,比如……什么什么法宝之类的……”
“哈哈,”黄姨笑了,“不愧是写小说的,想象力就是丰富,这世上哪有什么法宝……”
“没有?那……”其实我想说,那你刚才收服满车的鬼魂,那是怎么做到的?话说一半,突然想起黄姨曾给了我一盒烟,我只抽了一支,特别的难抽。摸摸裤子口袋,那盒烟还在。
刚才黄姨就是用烟雾,收服了那些鬼魂,难道这烟就是与众不同的“法宝”?我拿着烟,仔细打量。那仅仅是一盒很普通的烟,如果说不同,也只是这烟的品牌很古老,现在基本买不到了。
“这烟……”我试探着问黄姨。
“哈哈”黄姨又笑了,“一盒烟而已,你认为它有法力,它就有,你认为不是,就不是……”
所谓“高人”说话竟然都是这样云里雾里,我似懂非懂。黄姨又说道,
“你下车吧,我和他也要走了,我说过,你是与众不同的,但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剩下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只好下车,站在车下看着眼前这辆车,仍旧那么的残破不堪,尽管这一路上,我了解了一些关于这车和这司机的事情,但仍旧有很多地方并不明白,譬如这司机,生前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因为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
车就在我的疑惑中离去,继续向大路的深处走去,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转身看着脚下的小路,几天前,我提着编织袋,就是从这走进那幢楼,走进了异乎寻常的诡异的大楼,而现在我又来了,带着疑惑,带着好奇,带着恐惧,带着责任……
尽管这几天的一切曾将我折磨的几乎失去了生的希望,但我还是回来了。也许黄姨说的对,这是我命里注定的,我出生在十月初八这样的特殊的日子里,便注定了很多事情需要我去面对。
现在我坚定多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落魄、自卑、懦弱。一直试图逃避不堪的现实,而此行,不仅仅是要了解这段诡异的经历,更是要给自己卑微的自尊,一个勇敢的交代……
小路还是那样荒凉,尽管弥漫着烟气一般的薄雾,小路尽头的那幢楼,仍可以看的很清楚。楼房看上去比几天前更加陈旧,灰突突的墙面,像是经历了风霜的老人的脸。
我向那幢楼走去,在那熟悉的木炭烧焦的味道中向那幢楼走去。走到楼前面的时候,那把巨大的斧子仍旧一动不动的靠着那个木墩,一切依旧,也许我那天的猜测不错,这或许是一个新的循环。
尽管早已下了决心,但真的来到这幢楼前,还是多少有些胆怯。其实我并不知道我需要解决的是什么,需要探究的是什么,或者说我需要怎样做,才能破解这注定的纠缠。
我看着眼前的楼,犹豫了一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拿出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了几口。慢慢的向那幢楼走去。
楼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向里边望去,除了透过门缝射进去的惨淡的光亮之外,就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个人。
我轻轻的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门开了。我探头向里边张望。我记得清楚门的旁边,就是房东夫妻的房间,但房东的房门紧闭,玻璃窗子上贴着报纸,看不到里边。
我壮着胆子迈步进去,一股浓重的灰尘的味道,慢慢的适应了屋子的黑暗,四外张望,一楼的门厅里导出是灰尘,对面那间超市的墙壁上,贴着的一些食品的广告海报已残缺不全,左边楼梯口的垃圾桶倒在地上,随着开门带进来的一些微风,地上散落的空的方便面袋懒散的向后挪蹭了一下,发出细微的沙沙的响声。
地面上有一层灰尘,灰尘的掩盖下,地上满是杂乱的鞋印。墙壁和屋顶的角落,零散的分布着一些被蜘蛛抛弃的蛛网。
眼前这一切,与原来大不相同,让我想起了电影里荒废了的古庙。
楼里原来的那些人呢?不,确切的说,楼里原来那些鬼魂呢?怎么都没了?
正在纳闷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咚咚的声响……
那声音从楼上传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节奏缓慢,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玩皮球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