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爷从后院走来,路上陆陆续续汇了十几个家丁,待到前门时,也聚了二十几人。
家丁个个拿了棍棒,众人站在一起,倒有几分气势!
“诶呀呀!不知哪路英雄好汉前来做客!老朽有失远迎啊!”方老爷拱手笑道。说完便打量起这些破门而入的一帮人。
门口围的这些人,头发散乱,粗布麻衣,面有菜色,手里有的提着砍刀,拿着铁叉,棍棒斧头种类纷杂,不过眼睛里都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就像狼群望着绵羊一般!
再看为首的一人,这人五十开外,不知哪里搬了张太师椅,正正方方坐了下来,抖了抖下摆的褶皱,像是怕失了礼数似的。又抬手捋了捋山羊须,盯着方老爷看了看。说到:“在下西岐山流风寨闵老三,路过贵村,进来讨口水喝,怕是惊扰了方老爷,还望老爷见谅则个!”
方老爷腿脚一抖。
流风寨可是西岐山一带霸主啊!官府都拿不下他们,听说进山剿了几次,都被打的大败而回!
但西岐山离这里少说也要三四百里,今天怎么来塔山了呢?
方老爷心想一阵胡想,但脸上很快堆起笑容,道:“哪里哪里,各位英雄远道而来,老朽不胜荣幸,看各英雄起早赶路,怕是还没用早食吧?”说完便向后面拿擀面杖的小斯叫道:“伙房!过来!去给众英雄上些酒菜,把剩下年猪都宰了,慰劳下大伙!各位好汉来我方家做客,我当尽地主之谊!稍后让账房再取些盘缠送与大家!请三大当家到客厅用茶吧!“
闵老三捋了捋胡子,心想何老二要应付八十户村民还有堡丁,想必也要费些功夫;又看了看对面那二十几个家丁,现在动手怕是要多费一番周折,等外面事了,再来收拾方家,方可事半功倍啊!
“呵呵,方老爷客气了,今闻方老爷昨夜大摆筵席,想必是有什么喜事吧?”闵老三站了起来,抖了抖下摆,按方老爷的示意往客厅方向走了过去,突然脚步一顿,回首看了看门口众兄弟,道:“我们既然来做客,看家护院这种小事就让我们来吧!众弟兄,方家前院和后门都看好了,莫要让其他人惊扰了方老爷,知道了么?”
“三大当家放心,不放一个人进来的。”几个山贼弟兄笑着说道。方老爷脸皮抖了一下,这哪里是不让进,明显是一个都不许出去吧!也不知三娘和小公子藏好了没有?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老爷领着闵老三进了客厅坐下,下面的丫鬟就端了茶水上来。
“呵呵,三大当家,不怕你笑话,老朽祖上留有几亩薄田,平日也接济乡民,却一直没有子嗣,前年纳了一个小妾,方于昨晚生下一个儿子,老朽六十得子,心里高兴,便请来村人摆了几桌宴席。”方老爷说完,抬手请了请,示意闵老三用茶。
闵老三端起茶水,吹了吹浮面上的茶叶,瞄了一眼方老爷,刚想开口;墙外便传来一阵村民喊叫声,立刻响起几下刀鸣声,呼声戛然而止,便隐隐有哭声传来。
闵老三抿了一口茶水,似外面的事再平常不过,淡淡道:“方老爷,昨日天现异象,想必小公子两耳垂肩,臂长过膝,长有帝王之相吧?”
方老爷端茶的手一抖,也不知闵老三说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来抢小孩的?微微一想道:“三大当家说笑了,犬子面相普通,体格瘦小,乃是贱命,万万不敢有其他想法啊!”
方老爷还未说完,门口跑进来一个山贼,道:“三当家,外面扫干净了,大当家和二当家正往这边过来。”
闵老三示意山贼退下,对方老爷道:“方老爷,既然小公子并无贵相,想必是有宝物出世吧!现在你若是交于我,我必保你一家相安无事,要是等我那二位当家来了,那就不好说了啊!”
方老爷听,人瞬间就蒙了,这哪里有什么宝物啊!
方老爷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爬了两步,抱住闵老三的大腿,道:“三大当家的,老朽真没有什么宝物,家里还有不少存粮,金银细软也有一些,这些都孝敬于你,还望三大当家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方家一家老小吧!”
闵老三一听,“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脚踢开方老爷,道:“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流风寨做事向来干净利落,要是大当家得不到东西,是什么下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方老爷听完,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口里碎碎道:“完了,这回真完了!要完了!”
闵老三看方老爷这样子,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想来大当家们也快到了,重重的拂了衣袖,“哼”了一声,便向前门走去。
家丁们看着老爷坐倒在地,闵老三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心想老爷八成和山贼没谈拢;看了看门口那些人的凶狠模样,心里不由的虚了几分,手里的棍子好像变的更重了。
※※※
后院菜窖里
这地窖是方家存放粮食和蔬菜的地方,有一架木梯通往地面。
窖里用麻袋堆在一起的是今年刚收的麦子,麻袋旁边放着七八筐萝卜和白菜,四周墙边放了几坛老酒,中间留着一块空地,放了一张矮桌和一条长凳,想必是平时长工休息用的。而现在这长凳上便坐着刚生了小公子的三夫人。
三夫人刚喂完奶,伸手把小孩平放在大腿上,又整理了下衣服,回首看向半爬在木梯上的绿衣丫鬟,唤道:“小罗,外面有什么动静么?”
小罗听到叫唤,爬下了木梯,走到矮桌旁,伸手拿起桌上的小剪子,挑了挑灯芯,又把开花的芯头剪了去,看看地窖亮了几分才开口道;“刚才外面好一阵喊叫,好像来了不少人,现在没什么动静了;看门的小斯等我们进来,盖了窖门,就没了声响,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夫人,我听王大婶说山贼不但烧杀抢掠,有的还吃人呢!是不是真的啊?我要是被山贼抓了去会不会也要被吃掉啊?”
三夫人把孩子轻轻挪到怀里,左手稳稳拖住,右手在襁褓上轻轻拍打起来,想来这样才能让孩子睡的更踏实些。听着小罗说了一通,不由嘴角一笑,道:“别听王婶瞎说,山贼也是人,怎么会吃人呢!”
三夫人说完,眉头又是一皱,道:“塔山村只是一个小村,方家也只有在这小村才算的上大户,怎么招来这么多山贼呢?小罗,这几天村里有什么怪事发生么?”
小罗嘟起嘴,用手挠了挠头,道:“夫人昨天在房里临产,大概是没看见,傍晚的时候,天上有颗星星掉了下来,那场面比年节里放烟火还好看呢!王大婶说她这么大年纪也是第一次见呢!还有昨夜村头王寡妇家一宿没熄灯,夫人,这些算不算怪事啊?”
三夫人嗔了小罗一眼,心知小罗也只有十三岁,哪里能问的清楚,刚想说她几句,只见小罗精神一振,好似想到了什么。
“对了,夫人,昨天星星掉下的时候,我便跑到后院去看,看完回来发现柴房的房顶破了个大洞,我打开柴房门一看,地上有个手臂粗的黑洞,还冒烟呢!”小罗用手比划了一下房顶的大洞和柴房里的小洞慢慢说道。
三夫人听了点了点头,道;“然后呢?这事你和老爷说了么?还有谁知道么?“
小罗用手指推了推下巴,道:“然后我看有烟,怕起火了,就拿了盆水泼到洞里了,本想扒开看看,不想夫人那时临盆了,王大婶叫我去烧开水,我不放心就拿了个酱坛子压住了洞口,然后就去帮忙了!后来老爷又摆酒席,我又帮王大婶烧了半宿的灶,夫人不问起来,我都差点给忘了呢!”
突然“啪”的一声,窖门被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