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几番寒暑,十年时间匆匆而过。
距塔山七十里外有一条小溪蜿蜒流淌,慢慢汇入戴河之中。
沿着小溪溪水向上而行大约五六里,溪边有一片竹林,依山连绵至山顶。山风徐来,竹叶随风摆动,倘若站在山顶,只见竹海荡漾,碧波涟起,煞是好看。
而山下有一个小村,只有十几户人家,叫做竹溪村。
正午溪边的竹林里,却半蹲着一个十岁少年。
酷热的阳光晒的竹林里的知了哀声嘶叫,那少年在竹林里却是一动不动,对知了烦躁的叫音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少年上身光着膀子,下身穿一条黑色短裤,全身被太阳晒的黝黑,只见他左手握拳反抵腰间,右手成掌平伸胸前。似是马步出掌练习时间太长,浑身微微突显的肌肉都在轻轻颤抖,震的豆大的汗珠不住滴落,湿了地上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邦邦”竹林里突然响起了两下敲竹声,少年如蒙大赦一般,颓然坐倒,仰卧在林地上,全然不顾地面滚烫,脸上还洋溢着享受的神情。
不一会儿,一个村妇拄拐缓缓行来。妇人头上包着黑布,只露出半张脸来,但是模样却是俊俏,俨然不像一般村落妇女。
待妇人来到少年身旁,秀眉一皱,用拄拐的竹棍轻轻戳向少年腰部。
少年像似十分怕痒,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远远跑开,捂着小腰叫道:“哎呀!英姑,你明明知道我怕痒,还捅我的腰,就让我多休息一下嘛!”
叫英姑的妇人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上的提篮放下,解开了上面包着的碎花蓝布,露出了里面装着的饭食。
少年鼻子一动,闻见飘来的饭香,顿时眼睛一亮,小跑了回来,笑道:“嘿嘿!英姑,你不但长的漂亮,做的饭菜也是香极了!”说完往篮子里一看,“咦!今天怎么还有鸡腿,都是给我的么?”说完便大吃了起来。
英姑看着少年狼吞虎咽,嘴角会心一笑,不过清透的眼里似有一丝回忆慢慢浮起。
当年断魂谷外,巧英重伤,半脸尽毁,如若住到县城,多有不便,便骑马沿河而行,在这竹溪小村落脚。
此时的少年便是当年的婴儿,当时没有奶水,只能熬些米汤喂食,日渐瘦弱,后来,村里百姓不时送来一些新鲜羊奶、马奶,才渐渐好转。
巧英想到婴儿刚刚出世便逢大难,全村俱被山贼杀死,连逃出的小罗也被卢达杀了,后面断魂谷一役,又是死里逃生,如此这般的命运,也只有无情的老天才能做的出来,后来就给他起了个天行的名字。当时自己喉咙受伤,后来竟然全哑,完全不能出声,天行这名字也是孩子上私塾时手写告知的.....
“英姑,我吃完了,下午我能下河游泳摸鱼么?昨天我可是答应隔壁张大爷,帮他抓条大鱼下酒的哦!”
巧英正在静静回忆,却被天行的一声问询打断,她听着下午天行还想着抓鱼,眉头顿时皱起,拿起竹棍便敲了三下旁边的竹子。
听到英姑敲竹,下午竟然还要练武,天行面容顿时一苦,耷拉的眉脚都快要碰到耳朵了。
巧英瞧着天行的滑稽模样,似是早已习惯,提起竹棍就往天行屁股打去。
天行见势想躲,可是屁股刚提起就被打到,像是凑上去一般,“哎呀!”天行摸摸屁股想回头说话,见英姑又欲提棍,赶忙叫道:“英姑别打,我练就是了!要是打坏屁股只怕就练不成了!”
巧英竹棍一转,打向竹子。
“棒!”
天行听到声音,立时噤声,双手握拳抵在腰部,双脚并拢,立身顶天。
巧英见天行站好,竹棍对竹子又是一敲,“棒!”
敲竹声就是指令,天行听到声音,左手变掌,掌心涵空,虎口张圆,缓缓前伸如推重物;于此同时,双脚脚尖收紧向里,脚心轮空,左脚前跨半步,像在泥地行走般缓慢;待左脚跨出半步之后,右手也变掌伸出,与左手成前后之势,挡在胸前。
天行一式打出,动作虽然缓慢,但腰部已是满满汇力,弯成弓型,手臂肌肉也是根根拧起,如同绞绳一般。
巧英见天行步如蹚泥,臂如拧绳,转如磨磨,也是微微点头,眼力透出赞许,随即用竹棍对天行的右大腿、后腰和肩膀三处轻轻一点。
天行提气起势,无法说开口说话,三处被英姑一点,只是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只听又是一声敲竹,天行蓄势已久,双脚向前一跨,左掌微守,右掌五指一扣,猛的顺势打出,仿如猛虎扑食,凶狠异常。
天行打出一式便停下,巧英对天行身上几处又是一点,接着又敲竹发令。
如此往复,一套流风掌分八式,以狮、鹿、蛇、鹤、龙、熊、狼、猴八形为势,若是连贯打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今天打完八式却用了足足一个时辰。
打完八式,天行全身燥热,皮肤微微泛红,似有丝丝蒸汽升腾;天行连忙盘腿坐下,平心静气,理顺气息。
不是天行懂得运气,而是小时候有一次打完八式掌法,天行觉全身发烫,奇热无比,受不了溪水的诱惑,便跳水洗澡去了;初下水时浑身清爽无比,待全身解热之后,直觉到处发痒,又过片刻,浑身刺痛,肌肉抽搐不止,差点淹死在河里,幸好英姑赶来,最后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好。
带气息平复后,天行才缓缓睁眼,看了眼英姑,开口道:“英姑,其实我觉得下午不要练了吧?”
英姑听了一愣,眼中的困惑一闪,随即又是一丝厉色涌现,握竹棍的手就是一紧。
天行见状,连忙摆手摇头,道:“啊呀!英姑大人手下留情啊!不是我偷懒不想练,只是刚吃饱的肚子现在又饿了!”用手摸了摸憋憋的肚子道:“中午的鸡腿在肚子里还没捂热呢!练完就不见了,好可惜啊!”
英姑只觉得好笑又可气,嗔了一眼这个小滑头,用竹棍点了点竹篮,又朝山脚的草屋指了指。
“真的么?哇!太好了!那英姑我们快回去吧!我最喜欢就是吃饭了!”
天行刚刚还是一副快饿死的可怜相,听到有吃的立马生龙活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