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之介察觉到了德森让人猝不及防的变化,他必须在德森教授意识淡漠,混淆梦境之前送他出梦,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德森教授仿佛遭受到了强烈的脑震荡,至今仍然眼冒金星,脑袋上盘旋着几只环绕飞行的小鸟,耳边‘嗡嗡’响起一阵蜂鸣,突然他感觉后背一阵强烈的刺痛,随着他的大声惊叫,头顶上飞旋的小鸟就此消失得没了影踪。他头皮发麻,彻底恢复清醒。
他没能立刻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根据滞后的反应时间,隆之介分析出他目前的状况相当紧迫,目光沉重地凝视着他,心里沉甸甸的。
隆之介问道:“你是谁,我是谁,我们在哪里?”
德森教授立刻做出了一个美式笑脸,说道:“嗨,Man,别开玩笑了,我是德森,你是高先生啊,我们现在不是在SH的试验基地吗?昨天我们才见过第一面,不是吗,兄弟,没义气,这么快就忘了我?”
隆之介听到他的回答,瞬间感觉头疼不止,高先生是SH秘密基地的负责人没错,从他的回答分析,德森教授已经出现轻度记忆混淆、时空错乱,还好记忆信息是正确无误的,他还是存在分辨能力的,虽然可以立即把他的记忆时间调整正常,但是还是需要跟他多费口舌。隆之介正是为这个头疼,像他这样一个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的人,实在不愿意花费精力跟他多费唇舌。
他无奈地笑了,用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重启他的记忆模式,他狠狠在德森的脑袋后面的记忆专区击了一掌,他是空手道的高手,精准而又狠辣。
“你醒了,还好吗,你是谁,我是谁,我们在哪里?”隆之介毫无情绪,机械地问了同样的问题,他已经嘴干舌燥,心力交瘁,满脸无奈的表情,像是眼前的德森教授欠了他巨额的高利贷,他就是索要债款心很手辣的催债者。
“哦,隆之介教授,你好,为什么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德森满脸迷惑。
“不要问为什么,快回答我的问题。”隆之介毫无耐心,眼睛紧紧盯着德森,仿佛接下来的问题回答不上来,他就会面临同样的惩罚。
德森教授不明所以,根本没有理解隆之介教授的意图,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样诡异的气氛有什么不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高先生,请我们来SH试验基地不是开会的吗?”
德森教授不出意料的被打晕在地,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隆之介哭丧着脸看着他,没有再问同样的问题,就已经确定他恢复正常了,因为他再一次看到他那满面惊恐的神情,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在这种误打误撞的情况下,倒是让隆之介有了颇为意外收获,德森教授的记忆错乱,使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对二号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们的相遇正是那次高先生的邀请,为了开展那个秘密项目,他们参加了SH试验基地的研讨会。
德森续上旧梦,满脸惊慌,立刻催促道:“隆之介教授,既然逃生出口是安全的,我们就别再犹豫,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反正他们的身体也逃不了,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隆之介眯缝着眼睛,目露精光,他的眼神就好像是两把刺刀,狠狠地向德森的双眼扎了过去,他毫无感情地摇了摇头,“需要出梦的是你,我必须执行接下来的B计划。”
“隆之介教授,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他们都太狡猾了,B计划要求我对他们进行全程入梦跟踪,如果不这样,怎么判断最终获得的标记信息是真是假,难道要相信那个六号的一面之词吗?”
德森教授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说道:“可是上峰不是和他达成君子协议,‘黑匣子’计划的启动标记,必须由他亲自获取。这是他的谈判筹码,我们不能干涉,只能相信他的诚意。
“到现在,你还相信他的君子协议,他隐瞒整个获取标记的过程,牵着我们鼻子走,真是可笑的诚意。”隆之介教授对他的愚蠢忍无可忍。
“据我所知,他曾警告:如果一旦发现我们的人暗中参与,他会毫不犹豫地终止获取标记的行动,如果行动终止,我们谁也负责不了!”
“如果要终止行动,早在你打草惊蛇闯进他梦里的时候,就已经终止了,何必等到现在。”隆之介的话,仿佛是在责怪他的自作聪明,他实在不想对这个讨厌的家伙再多说什么。
“可是这次不一样,他发现我们的存在,并且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想突然释放出口的意思,是警告我们乖乖出去,两者相安无事,计划才能继续进行,否则终止行动。”德森不依不饶地说着。
隆之介对他嗤之以鼻,态度坚决地说道:“好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送你出梦,我继续留下来执行B计划。”
他的心里已经认定,在某个空间,一定还存在出口,不然这个彭罗斯阶梯临时出口关闭,他们将怎么逃离这个梦境?
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逃离主梦者精神世界的任意门到底在哪里,像一个悖论在他的脑海百思不得其解,这也是他由此推断二号与主梦者存在某种默契关系的依据。他心里十分清楚,只有进入主梦者更深层的神秘空间,才会找到答案,因为秘密总是隐藏在黑暗中不可告人的角落里,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逻辑规则,但觉得自己已经沉迷在一个游戏当中了。
德森教授根本不在乎B计划和什么神秘标记,对他来说,逃出这个噩梦才是最重要的,一想到可以出梦,他变得兴奋起来。
其实除了执行B计划,隆之介如此偏执,还有一个私心,只有他一个人心里最清楚,就是多年前和潜苍大师接到的秘密任务,那次他记忆犹新的生死逃亡——入侵那个疯子的梦境空间。
最终他虽然逃离那个噩梦空间,但是他的师父潜苍大师却没有摆脱厄运,被永远困在了那里,出口被封死了,他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人的灵魂被困在别人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不能杀死主宰着那个精神世界的人,因为这样做的话,潜苍大师就会与那个人一样意识消亡,紧接着他的大脑会完全坏死,然后停止心跳彻底死去。
每当他看到两个并排沉睡在一起的活死人,他就有着说不出的心痛,这是他唯一能真切感受到的疼痛——刻骨铭心的痛楚,虽然他感受不到切肤之痛,可是一直以来他都活在自己内心的痛苦挣扎之中,对于他来说,这无异于苟且偷生。自那以后,他失去了自由,甘愿加入这个神秘组织‘先知会’,成为它的傀儡,只为了等待一个机会拯救潜苍大师。
刚才他已经深思熟虑,又想起了加入‘先知会’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解救潜苍大师吗,而此刻他正陷入如同潜苍大师当年一样的噩梦,他不为别的,只为了潜苍大师,他心甘情愿孤身犯险,将自己重新打入地狱,究竟如何在没有出口的噩梦里寻得生机,他还一头雾水。
隆之介拥有天赋的能力,他想如果可以在廖一凡的噩梦里找到生路,那么一定可以再入困住潜苍大师的噩梦,把他解救出来,这样他也可以得到解脱,再也不用这么毫无知觉,生不如死的活着。
最令他担忧的状况是,二十年蹉跎而过,潜苍大师已经迷失在永生长梦里,意识正在渐渐丧失,不知道他是否依然保持意识清晰,等待救援,他会不会像德森一样早已迷失自己?
隆之介心里感到惊恐,凌厉的眼神看着德森,看得他心里发毛。
不论如何,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必须救他出来。